在中国的历史文化名城中,景德镇是一个特例:由于它产出瓷器,在宋代儒雅的审美文风中,深得贵胄士大夫的喜爱,因而皇帝特地册封了“景德”年号给它,从此昌南镇更名为景德镇。无独有偶的是,景德镇的瓷器输出到世界各地之后,洋人们便把昌南古镇的“昌南”(和英文China同音)作为中国的代名词。从此,中国-景德镇-瓷器,便连接成难解难分的关系。为此,这个小城因其文化的独特性,代表中国在此后1000多年的历史长河中,不断向世界输出了它的精彩。人们有理由相信,即使1000年后,其他可能改变,但“景德镇”这三个字,无论是在世俗的闲聊中,还是在历史的扉页中,仍然不会改变,它的精彩依然会薪火相传。
如今,中国通过40多年的改革开放,传统的艺术创造格局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和冲击,呈现了前所未有的变革诉求。在与时代同步的创新诉求中,景德镇的陶瓷艺术创新不能只是流于口号、宣传中,而是要落实到艺术家的观念和创新行动中。只有实现这个要求,景德镇的陶瓷文化才能建立起新的文化高度。
早在上世纪60年代景德镇陶瓷美术界,由于写生之风盛行,创新之说不绝于耳,因而能在传统意识十分浓厚的景德镇,造就出王锡良、张松茂、李峻、戴荣华、周国桢、康家钟、尹一鹏、张育贤、刘远长等一大批陶瓷艺术创新人才。时至今日,他们的作品放在国内美术界中,仍然属于上乘。
改革开放以后,宽松的文化环境,诱人的市场经济,导致景德镇陶瓷艺术走向,产生了巨大的分野。一部分人,紧盯国内、国际呈现的各种艺术现象、艺术潮流,以艺术创新为追求,努力拓宽艺术视野,努力吸收中国传统艺术精华及国外一切有价值的艺术养料,并努力挖掘陶瓷艺术的各种表现可能性,丰富了陶瓷艺术独特的艺术语言,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比如像李林洪、姚永康、钟莲生、郭文连、李菊生等这样一批学院派艺术家。他们中的一些人,由于长期坚持写生,时常带学生到全国各地体验生活。他们的写生作品,常得到国内著名画家、著名艺术评论家的称赞,被认为这些素描速写可以和世界一流艺术大师的素描作品相媲美。由此可见,这批陶瓷艺术“学院派”的真正实力和艺术水平。
而另一部分人则在市场经济的诱惑下,将自产自销的“红店”(过去艺人坐店画瓷卖瓷的店舖)生意做得出神入化,并把这种本领娴熟地运用到评选各类荣誉头衔的操作中来。而在艺术追求上,这批后来者,本来艺术基础就十分薄弱,对艺术传统的认识也知之甚少,甚至可以说:对中国艺术传统的了解和理解,还远不如老一辈的“红店”艺人!
在这种务虚之风盛行的文化导向下,要把这座历史文化名城带向何处?而真正需要求真务实的艺术发展、艺术创新,该从何着手?从何谈起?清流,是景德镇千年文化经久不衰的生命线;清流,是还原景德镇真实文化价值的分水岭;清流,是景德镇再创辉煌的动力和起点!
我们可以欣喜地看到,在党中央、国务院的重视与扶持下,景德镇正在努力朝清流的方向汇集。目前,在“硬件”的建设上,景德镇已抹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正在经历前所未有的变化。在“软件”的建设上,几所与陶瓷紧密相关的大学,正在围绕陶瓷文化的发展,形成各自的格局、竞相争艳。这种良性的竞争态势,为景德镇未来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文化基础。从历史的角度看,这些成就已经将一个千年的“草鞋码头”,朝一个优雅的、富有生机的历史文化名城演变。只是在如何提升它的文化含金量方面,仍有许多深入的工作要做细。
在提升景德镇陶瓷艺术文化创新的工作中,首先遇到的难题、也是难以逾越的难题,就是如何处理景德镇的陶瓷艺术文化创新,与陶瓷文化新贵——现代陶艺之间的关系。
景德镇坚持陶瓷艺术文化创新的学院派,是坚持以传统为基础,超越传统,面向当代和世界各种艺术现象,吸收现当代艺术中一切有建设意义的成果,来丰富自己的创新,是有根基、有内容、有建设性的创新追求。在与现代陶艺“创新”不同认知的冲撞中,当下景德镇陶瓷艺术由于创新动力严重不足,一直处于被动地位,这也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在这种环境下, “重要的不是艺术”——现当代艺术(包括现代陶艺) “开展即闭展”,强势地开张、虚空地退出,广大受众看完展后,如坠五里云雾。在景德镇这样一个传统文化重镇,搞这样的展览,目的是什么?促进景德镇陶瓷艺术的创新?这种有针对性而风马牛不相及的文化展示,就创新内涵而言,只有巨大差异,而不是差距!别把文化不同的“差异”,当成你高我低的“差距”!因此,这种展示有示范意义、或启示意义可言吗?它怎么能带动景德镇陶瓷艺术的创新?——尽管景德镇以包容的态度让它存在和成长。
为什么会形成这种局面?这是现代陶艺骨子里的“反传统”意识使然。
由于有西方现代、后现代艺术的背书,现代陶艺又是西方现代主义艺术革命中派生出来的一种艺术形式,因此,其反理性、反传统、反审美、反形式(反技术)等等便成了现代艺术革命的核心价值,也是现代陶艺的核心价值。而更激进的后现代艺术,则更进一步地以继续革命姿态,批判现代主义艺术。它们认为现代主义艺术还保留了对经典、精英文化的一定追求;还没有完全脱离对规则、对秩序的依赖;还没有脱离中心意识……因此,后现代艺术的反经典、反精英、反中心、反规则、反秩序……他们要求的是“削平高山、只要平原”“人人都是艺术家”“艺术生活化,生活艺术化”。
造型艺术又为什么会走到这么“极端”的一步?我们不得不谈一下它的文化背景和社会背景。
从 19 世纪后半期到整个 20 世纪,欧美国家受到科学主义思潮、非理性主义文化思潮、社会革命思潮,这三大思潮的影响,让整个世界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
科学主义思潮,让物质世界产生巨大变化,把人类曾经的梦想一步步变成了现实。作为东方的中国人,也切身感受到这种变化,彻底改变了我们的生活方式。比如现在中国人玩手机,一点也不比洋人差。
非理性主义文化思潮,对人类的影响则更为广阔。从文艺复兴对人的“自我认识”,到“天赋人权”的“自我肯定”,到对人“自我表现”的肯定,再到今天人们追求价值的“自我实现”。从恩斯特·卡希尔的文化哲学上看:这正是人的“自我解放”历程。
至于社会革命思潮,则持续了一个多世纪。
你只要理清了社会发展的脉络,那对现当代艺术(包括现代主义艺术、后现代主义艺术)的本质,就能一目了然了!这就是现当代艺术潮流背后的社会背景和文化背景,也是中国现代陶艺赖以支撑的社会背景和文化背景。我之所以以简约的方式,介绍这一文化背景和社会背景,就是要找到一个批判中国现代陶艺的支点——一切偏激的文化思潮,其不良后果有可能是灾难性的。因为它否定了理性在艺术感性显现中的平衡作用。
因此,当非理性主义文化思潮在20 世纪席卷全球之际,体现在造型艺术上的负面影响——我称之为灾难,虽有感觉,但难以找出它的认识依据——由于它是独立个体参与的文化活动,就很容易形成一个接一个的运动或潮流(其他艺术文化形式,比如电影、电视、戏剧、音乐等,因为是需要集体参加的活动,则不可能产生这种颠覆性的运动和潮流)。
造型艺术中的一切造型基础训练,构成艺术感知能力的一切美学原则,艺术构成的审美规律,以及构成艺术形式美感的一切技法技巧等,都是艺术青年企图快速走进艺术舞台中央的绊脚石!于是,在国际思潮的推动下,艺术迅速走向扁平化、快餐化、设计化、大众化方向。属于设计艺术的波普艺术、装置艺术、大地艺术;以观念为先导的行为艺术、观念艺术等便应运而生。是设计艺术,“救”了后现代艺术“继续革命”的命!因为设计艺术本身就是大众艺术!
我一直坚持认为:艺术的存在,是与人类生存同步同行的,是人类感性世界文明的灯塔。没有这种文明的指引,人类将回到丛林的动物世界。
当然,我这里指出现代陶艺的文化性质,并不意味着全盘否定中国的现代陶艺。相反,能支撑中国现代陶艺继续健康地发展,并能展现它巨大发展空间的陶艺创造,正是在底层有一批既脚踏实地、又艺术基础扎实、同时艺术文化视野开阔的陶艺家。是他们撑起了中国现代陶艺的半边天,维持了现代陶艺生态系统的初步框架,也保证了自己的生存和创作空间。最重要的是,他们接地气,能与中国的艺术文化进行对话、沟通,对文化传统始终能保持一种不偏不倚、冷静客观的思考。如北京的钞氏兄弟,上海的罗小平、刘建华,广东的曾朴、黄修林,武汉的李正文、叶双贵,景德镇的周国桢、姚永康、吕品昌、李见深,广西的梁柏……
正是这样的陶艺家,能支撑现代陶艺作为中国陶瓷艺术三大板块(陶瓷装饰设计、陶瓷绘画、现代陶艺)之一,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并且,其创新的原则,是能和现当代陶瓷绘画殊途同归的!
“瓷誉中国——首届陶瓷绘画学术双年展”学术研讨会
嘉宾合影
“瓷誉中国——首届陶瓷绘画学术双年展”开幕式剪彩
关于陶瓷艺术三大板块的鼎立格局,还要进一步强调的是:中国作为一个陶瓷文化大国,在上世纪80年代中期以前,中国的陶瓷艺术的词典中是没有“陶艺”“现代陶艺”这一概念的。是上世纪80年代中期,我的老友美籍华裔陶艺家李茂宗先生,把现代陶艺传入中国以后,才出现了“现代陶艺”“陶艺”这一概念。而今,“陶艺”这一概念被当顺口溜一样滥用——很多“陶瓷艺术”的名称,都简单的用“陶艺”这一称谓。
“新平冶陶,始于汉世”。景德镇有两千多年的陶瓷文化发展史,包括一千多年的辉煌历史,它所沉淀下来的高度、宽度、厚度和深度,都是无与伦比的。但而今,许多具有高度、宽度、厚度、深度的陶瓷文化瑰宝,就像断线的珍珠,散落于民间!景德镇如欲建成一座与世界对话的历史文化名城、一座世界各地人民向往的旅游文化胜地,就必须重建景德镇的文化高地!这是最重要的一环。
景德镇有如此丰富的陶瓷文化资源,只要梳理得当、井然有序,完全可以成为中国一张显赫的文化名片,完全可以吸引世界眼球——成为一个世界性的旅游文化重地!而关键是以什么方式彰显他的魅力——陶瓷文化的高度、宽度、厚度、深度。
长期以来,景德镇一直没有切实地把树立充满魅力的陶瓷文化形象,作为中国文化名片的根本。比如,景德镇早就应该考虑建设一个“景德镇陶瓷文化博物馆”群落!
它可以让世界看到一个鲜活的景德镇陶瓷历史原貌;可以让世界看到具有中国、乃至于世界高艺术水平的现当代陶瓷绘画艺术;可以让世界看到景德镇海纳百川的文化胸怀(现代陶艺也能在景德镇结出丰硕的果实);可以让世界看到工艺精湛的陶瓷工艺品,是如何吸引不同层次的游客;可以让世界看到那无与伦比的景德镇陶瓷工艺绝活。举个例子,如果有一个“景德镇历代陶瓷艺术博物馆”,在馆内陈列的作品:除了可以努力收集宋、元、明、清历代陶瓷艺术品和陶瓷残片,以及产品修复后的器皿造型之外,还可以用租、借的方式,向故宫、私人藏家等,租借他们的藏品。或在博物馆内开设“个人命名的私藏展区”等方式汇集展品。还有一个更为重要、也是最为主要的方式:挖掘景德镇仿制古瓷的高手,仿制一批有代表性的、历代优秀陶瓷艺术品。如饶克勤的仿元青花、仿洪武宣德年间的青花瓷;仿元、明、清三代的斗彩、粉彩、古彩瓷,等等。他们都能从泥土、釉料的配方、练制技术、制作方式、烧制技术、彩绘笔法、笔意……一切工艺上,仿制到难辨真伪。而且一些仿品,曾被不法奸商拿到佳士得、苏富比等国际拍卖行,冒充真品拍出了天价——甚至连现代科技检测手段也难以检测出真伪。可以说,他们是景德镇陶瓷行业三百年内无人能出其右的仿古圣手。以他们的研究深度,才能真正称得上是“工艺美术大师”。政府请他们制作一批仿品,明确标明“克勤堂”仿制、“元华堂”仿制,有何不可?产品如能配以原瓷的照片,则更能衬托出这些仿制展品的精妙之处。这不是造假,而是一种文化上的补遗。因为除了故宫之外,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博物馆,能展示出景德镇陶瓷艺术文化的全貌。因此,这种博物馆的建立和展品的收集,难道不是一个利在当代、功在千秋的大事吗?
除此之外,还可以建“陶瓷绘画历史博物馆”。这是对中国宋、元、明、清陶瓷艺术传统的重要连接;也是对晚清中国陶瓷艺术存在的补缺。陶瓷绘画取代陶瓷装饰,成为陶瓷文化主流,在景德镇已有170多年的历史。收集晚清的浅绛彩瓷、民国瓷、“珠山八友”、王步的,以及“文革”前有相当功力的绘瓷艺人的陶瓷艺术精品,是馆藏的主要内容。画家、艺人的绘瓷冠名制,正是从晚清陶瓷绘画开始的。它承载了陶瓷绘画早创期、转型期的文化特色和创造过程,并能充分展现中国作为一个陶瓷文化大国,陶瓷艺术面貌的完整性!
还有“现当代陶瓷绘画博物馆”“现代陶艺博物馆”……这不但能把景德镇陶瓷艺术的文化脉络梳理清楚并展示出来,还能展现出景德镇陶瓷文化与世界连通的创新精神与博大胸怀。但其抓手,仍然是景德镇现当代陶瓷绘画的创新。而且以陶瓷绘画的创新为契机,将陶瓷绘画作为独立的画种,推向全国和世界,这是完全可行的。如果景德镇能抓住这个契机,就能垒筑起一个真正的景德镇陶瓷文化高地,其功德和业绩是无量的。
垒筑景德镇陶瓷文化真正的高地,是需要一批国内、甚至国际一流艺术水平的陶瓷绘画作品,并以此为契机,发现、培养一批艺术视野开阔、真正具有创新实力的陶瓷绘画艺术家。
景德镇的陶瓷绘画虽然在170多年前,就从陶瓷装饰设计中分离出来,并成为景德镇陶瓷艺术文化的主流,其署名、落款,虽然是受文人画的影响,在瓷上自立门户,并形成了一个完整、独立的艺术文化生态系统。但还处在早创期和转型期,毕竟还不成熟。时至今日,随着科技的发展、工艺的成熟,尤其是不少现代瓷画家不断地探索,挖掘了大量陶瓷绘画的艺术语言,陶瓷绘画的艺术表现手段也极其丰富,这极大地丰富了陶瓷绘画的表现形式;这也是陶瓷绘画日趋成熟的标志。在这个时候,推出陶瓷绘画作为一门独立的艺术形式,正是恰逢其时。景德镇不应该错过这么一个历史性的机遇。
陶瓷绘画的艺术创新,对个人来说,是要倾其一生的艺术追求。对景德镇的陶瓷文化来说,是一个格局的重大转变。这个格局,过去是传统、传统、再传统,而现在,我们寻找并建立新的格局是:基于传统、超越传统,寻找既有建设意义,又有全新面貌的一切可能性的艺术创新。我们应该从科学主义文化思潮的成就中,西方现代/后现代艺术的失误中,吸取经验和教训。科学主义哲学家库恩的“范式”理论,是我们最好的参照:把一切科学传统精粹,和一切科学前沿探索成果,紧密结合起来,建立全新的范式平台。传统精粹和前沿探索成果的结合,创新从这里出发,才能结出丰硕的成果。这就是改造景德镇陶瓷艺术文化所需要的新格局!这也是景德镇创建艺术文化新高地的有效、可靠、坚实的文化导向。
景德镇陶瓷艺术的发展,真正要靠什么力量来支撑?除了靠实力、实干以外,还只能是实干、实力!
以“工艺美术大师”为代表的“本地派”(还不能称之为“传统派”),实际上除了许多老一辈的“工艺美术大师”外,他们对传统艺术有较深入的研究、并形成了各自的面貌,能立于陶瓷艺术文化的高地。而一部分(指的是一部分)较年轻的“工艺美术大师”们,应当冷静、客观地摆正自己的自我认知。一位当代艺术家说过,“艺术史就是一个大规模的淘汰史”。建议年轻一代从头开始,拓宽自己的艺术视野,提高自己的艺术修养,弥补自己的文化不足,敢于自我否定,不断进取,在认识、观念上的彻底改变、提升,才可能让自己有一个“质”的变化。
吴昌硕 50 多岁学画,齐白石“衰年变法”,最终都成一代大家!真诚的希望年轻的一代,将来能更好的为“景德镇”这三个字,真正地增添辉煌和色彩。
王锡良老先生是我们的榜样。从青年时代起,一辈子坚持写生,他的山水画自成风格,尤其是画“松”,可谓前无古人!他的创造性,已远远把同辈艺人抛在后面。
李峻、李林洪、郭文连、李菊生、李一新、柯和耕等人,在传统绘画、素描、油画等诸多领域,都下了不少功夫,艺术视野也较开阔,他们陶瓷绘画作品的新意,放在世界任何一个展览馆,都是高艺术水准的。王锡良、李峻,不也是学徒、艺人出身吗?但在作品的文化精神内涵和追求上,和后来的某些“大师”们,距离却是千里之遥!陶瓷绘画,只有在清流中,才能来垒筑起它的文化高地。
陶瓷绘画的发展,应该说是不缺文化资源:数万名“景漂”画家来到景德镇谋生,90%以上是冲着陶瓷绘画来的。只要其中一部分人能在景德镇沉淀下来,渐渐能娴熟地掌握好各种陶瓷工艺,就一定能涌现出一批陶瓷绘画的生力军。景德镇历史上本来就是“匠从八方来”之地,理应把他们看成是自己人。不看头衔、光环,“靠作品说话”——这应该成为景德镇的清流,也应该是今后公认的常识。
为推动景德镇陶瓷绘画的发展,只有政府主导,才可能推动这一事业的快速发展,也能充分展现社会主义制度的优势。而这一事业的抓手,就是让中国美术界不得不认可:“陶瓷绘画”作为独立画种的建立,不但是可行的,而且是应该鼎力支持的。这项文化建设并不仅仅只是景德镇陶瓷艺术界的事,更重要的,它也是中国文化走向世界的一大壮举,是东方文明兴起的一个重要标志。当西方艺术文化在“革命”的浪潮中越走越虚弱、越空洞的当下,具有世界影响力的西班牙画家塔皮埃斯,倒反过来向东方艺术的“禅镜”中去寻找启示。1993年利奥塔策划的“威尼斯双年展”,以“重新寻找艺术的方位”为主旨,也是试图向东方艺术中寻找应答。我们有什么理由自轻、自贱?
重新找回民族文化自信,中国陶瓷艺术的复兴,就是突破口之一。
作为一项重大的文化建设,推动陶瓷绘画作为一个独立画种,使之屹立于世界艺术之林,至少需要三年、甚至四五年的时间——动员景德镇的一切艺术创新力量、也包括各路外来的艺术力量(如现当代画家方力钧、冷军等)的积极参与,千万不能搞“短、平、快”。只有酝酿充分,充分发挥艺术家的个性、风格及特长,在釉上、釉下、色釉表现等多个领域,做反复的尝试、深入的探索,发挥陶瓷工艺的各种特点、优势,充分发现并汇集陶瓷绘画丰富的艺术语言,就一定能产生一批让中国和世界美术界震撼的陶瓷绘画作品,能成长一批有创新能力的陶瓷绘画艺术家。从而达到用探索、用创新、用实力,重建起景德镇陶瓷艺术文化的新高地。
以这批作品在中国美术馆搞一个大型的陶瓷绘画作品展,邀请中国文化界、美术界、理论界搞一次有温度、有高度、有深度的学术研讨会,这样,陶瓷绘画作为独立画种的确立,便是水到渠成的事。
如能进一步,在中国一些大城市巡回展出,在世界一些艺术重镇巡回展出,陶瓷绘画的影响力、辐射力将是不可限量的。然后将这些作品永存于“景德镇现当代陶瓷绘画博物馆”中,为景德镇进一步凝聚来自世界各地的“景漂”艺术家,推动旅游业的进一步发展,作用也是不可限量的。
只有建立起文化高度,景德镇才有真正的文化自信。再进一步,还要拓展其“宽度”,比如建立“景德镇现代陶艺博物馆”,以及为已故的、卓有艺术成就的陶瓷艺术家,建“个人博物馆群”。如王锡良、李峻、李林洪、戴荣华、姚永康,等等。他们是推动景德镇陶瓷艺术向前发展的真正代表人物,是真正的国宝级艺术家,是景德镇的骄傲和光荣。建这些博物馆群,是推动景德镇旅游业发展真正闪光的亮点。
“现代陶艺博物馆”的建立,对推动现代陶艺的中国化、民族化,将产生深远的影响力。事实上,已经有一批现代陶艺家,能自觉或不自觉地跨越后现代文化的桎梏,以后现代之后的感知能力,回归到对艺术的本质追求、追回艺术美学价值的创造。这种灯塔式的作用,也同样能影响并推动陶艺产业化的升级换代。
人类对艺术的需求,永远离不开经典文化、精英文化。不同层次的文化需求是永恒的,它需要经典的、精英的艺术作为灯塔的指引。因此,在陶瓷艺术领域,对于各种不同层次的艺术瓷、工艺瓷、日用瓷,提升它们的文化品质、审美价值,正是提升景德镇陶瓷艺术文化“厚度”的重要举措。
举个例子,景德镇现在非常流行手工茶具,一个小杯子上可以画许多精细的小人物、山水或花鸟,其工艺之精湛,不可谓不令人叹服。但画面密密麻麻,毫无设计感,令人窒息。画这些茶具的青年画工、工艺师,如能经过一定的艺术设计培训,加强设计意识和文化素养,让画面既精致又通透,就可以大大提升这些茶具的审美价值。这种文化“厚度”的提升,正是景德镇陶瓷艺术文化需要大力加强的。
至于景德镇陶瓷文化“深度”的挖掘,许多学者有精彩的学术论述。他们学富五车,思维缜密,论述深入,如刘兴元、欧阳世彬、曹淦源、白昆等人,都为景德镇的精彩史论文化高地,作出过重要的贡献。
从学生时代算起,我在景德镇生活了63年,见证了景德镇从一个破败不堪的“草鞋码头”,到山清水秀、宜居宜游的旅游城市的变迁,我感恩这座城市成就了我的人生。虽然我是个理想主义者,但我还是看到了这座城市具有超越自我的能力,我希望这个城市会有一个“质”的提升。因此,仅以此文,献给养育了我的这座城市——景德镇。
作品赏析:
《速写鄱阳湖渔民》
《僮寨山民》
《芭莎汉子》
瓷盘《无题》 1992年 35cm
《天桥云裳》2007年 80cm×80cm
《疏影横斜野塘秋》 2011年 110cm×58cm
《浔阳遗梦》 2007年 110cm×65cm
《胡杨三千年之胡杨礼赞》 2019年 262cm×133cm
重彩 《画盘古之乡》 1999年 140cm×70cm
《天地玄黄》 2007年 200cm×100cm
《梦回清水湾》 2013年 200cm×100cm
国画 《古道遗梦》 2021年 368cm×143cm
【责编 李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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