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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岁月五十春,敬备菲酌报乡恩 (外一篇)

《中华英才》半月刊网 2025-11-25 11:50

我是1970年知青下乡的,到2020年已是我上山下乡插队落户的第50个年头了。老同学们热议着 1970 届初中毕业生(四个面向)50年纪念活动,筹备组好不容易联系上近百位同窗,约定 2020 年 5 月 2 日在湾沚镇相聚。可一场突如其来的新冠疫情,让反复推延的聚会最终落空。

对我而言,初中毕业的纪念远不及知青插队50年来得刻骨铭心。那6年的农村生活,是青春里最厚重的印记,是心头永远抹不去的牵挂。50年时光荏苒,往事历历在目,内心总有个心结萦绕 ——想请当年知青所在的洪庄全村人吃顿饭,这是我心仪已久的一个心愿。

五十年了,时光易逝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

那是个青春激荡的岁月。1970年初秋,湾沚中学(当时只是初级中学的三届并成一届)“四个面向”中有128位学生被光荣地批准下放到宣城县三元公社。在一片锣鼓声中我们被三元公社派来的三台拖拉机从镇上拉到了公社所在地。我们五位(洪绍球、奚之德、朱大伦、梁华江、李家法)被宣布分配到蒲塘大队洪庄生产队,记得是老队长吴俊宽(一位五十岁左右满脸雀斑身材魁梧的农村大汉,后来才知道,老队长身大力不亏,既会木匠活,又是个方圆十多里名气很大的屠夫,都喊他老麻子。)用一架两轮板车把我们五人从公社接到了生产队。在众多惊讶、好奇的眼光中,我们被引进了新家——紧靠着塘边又矮又黑没有窗户的三间土墙草屋,原是生产队堆草木灰的,虽然经过打扫,却到处吊满的灰尘。我们看到隔壁的牛棚屋比堆灰的草屋要显得新一些,感觉我们住的土屋要比牛棚还要差,队长告诉我们,本来是有打算把牛棚打扫一下让我们住进去的,只是觉得气味太重,便改变了计划。有趣的是,洪庄虽叫洪庄,却没有一户姓洪,据说这里是圩区洪家大村的祖坟山,我的到来,总算给村子填补了洪姓的空白,老队长笑着打趣:“这下咱洪庄,才算真有姓洪的了!”

在这间堆灰的草屋里,我们住了整整3年,流下了数不清的泪水与汗水。直到 1973 年夏天,伟大领袖给一位知青父亲叫李庆霖的回信在全国传达,各地政府开始解决知青住房问题,我们每人领到了国家补贴的 0.3 立方米木材,生产队才为我们建起了一幢新的知青屋(土墙草屋)。即便后来离开了多年,那间昏暗的堆灰的草屋,仍时常出现在我的梦里。

其实,我们几乎是在对农业、农村、农民、农时、农活等农村情况一窍不通以及对社会世故懵懂无知的情况下,开始了无望的农村生活;凭心而论,我们真的是给原本贫穷的生产队增添了五个本不该由他们承担的包袱,谁都清楚我们的到来必将会在他们原本微薄的收入中再分走一部分;然而,我们当时的理想却是豪情万丈,好象既要时刻准备当好接班人又要准备去解放全人类。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在这个离县城只有十里路却贫穷的连一间土墙瓦房都见不到的小村庄里,我们见证了那个时代社会最底层的贫穷与苦难,我们深切体验到了农民的慷慨与吝啬、善良与落后、淳朴与愚昧的感受;在我们初入社会的日子里,这个村庄却给予了我们难得的温暖与呵护、宽容与关爱;特别是对于象我一个“四类分子”的子女,乡亲们平等待我,使我长期被扭曲的人格与尊严开始苏醒;让我终生难忘。

50年了,我真的想以请全村人吃个饭的方式来感恩这个村庄。因为在那下放的最初的日子里,我们五个男知青(准确地说是五个大男孩)吃着村里挨家挨户的派饭,让我们深切地感到这个村庄每一户人家的真诚与热情。这种既不用自己做饭又不用我们掏钱却能吃着农村待客一样的饭菜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三个多月的时间。有的人家还特地把请匠人(那时农户常有把缝纫匠、木匠、篾匠等手工匠人请到家连续做几天活并供伙食的习惯)和我们并在了一起,总会有一两碗带眼睛的菜,那种感觉真的特好,以致于后来特别怀念那段日子。

正是那段吃众家饭的日子里,让我们零距离地接触到村上的每一户人家,不仅认识了这个村庄1970年之前出生的每一个人,还能叫出各人的名字(其中村上的疤子、哑子,我曾在过去的短文提到过)。至今,他们中的一些人和事仍然留存在我的记忆中挥之不去。特别是尚不知事的我们时常出现的懵懂却能得到乡亲们的宽容和关照的事例则实在不少。

50年过去了,其间虽然也为村上的小孩读书、就业、看病等小事做过一些,但却是零星的个别的,无法表达内心的情感;和乡亲们聚一聚,不仅是叙一叙当年我们吃众家饭时的感觉;叙一叙我们在这个村子里的许多往事,说说我们在村里的那些难忘岁月;当然,更是能了却一桩埋藏在我内心深处的那点感恩心愿。

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妻子,妻子非常赞成支持我,并鼓励我尽快付诸实施。于是,我开始了筹划,将这一想法变成方案。

同学的弟弟是位作家,知道我的这个想法后,感觉这个创意很有点意思,希望能邀他参加。我婉言谢绝了,这是萦绕在我们心头的一段情感,我不想让人感觉我是在做秀。

考虑到村里老人孩子多,到饭店聚餐交通不便,正巧得知现在农村有上门餐饮服务团队 —— 自带厨具、餐具和桌椅,只需确定餐标和桌数,便能定制出一份菜单,省心又方便。如今的村民组长秦地瓜,是 1968 年出生的后生,还是我当年当民办教师时的学生,邀请乡亲们的任务,自然托付给了他。地瓜还主动对我说,他家房子宽敞,聚餐地点可定在他家。

我细细敲定了方案:时间定在 2020 年 11 月 28 日中午,全村在家的全体男女,准备7+1桌。我还邀请了当年蒲塘大队的老书记现已八十三岁的陶德宣老人,原公社干部中健在的李大松秘书,还特别邀请了我的两位学生:一位是曾在三元镇(三元公社先后改为三元乡、三元镇,现在又并于湾沚镇)担任过党委书记的孙家云,一位是曾在蒲塘大队(蒲塘大队后改为蒲塘行政村、又与鲁村行政村合并为津元行政村)担任过村委会书记的张国喜。

当然,我没有忘记邀请当年一道下放的其他四位知青——奚之德、朱大伦、梁华江、李家发;尽管有的在外地费了些周折,全联系上了;都很高兴地表示乐意参加。

五十年前,我们在这片土地上栽下的松树,如今已长大成林;五十年后,阵阵松涛向我们投以热情的拥抱。我不知道岁月在乡亲们脸上刻下了多少痕迹,不知道那些熟悉的身影是否还能一眼认出;不知道提起当年的往事,他们是否还能清晰记起;更不知道这顿迟到五十年的感恩宴,能否表达我深埋心底的谢意。

但我坚信,那一天一定是个心顺气爽的好日子。洪庄的风会依然和煦而温暖,乡亲们的笑容会依旧真诚而友善;跨越半个世纪的情谊,一定是特别温馨而悠长。

 

外一篇

五十年了,又和乡亲们聚在了一起

2020年11月28日上午,我携妻子一道回到了50年来一直魂牵梦萦那个村庄——在洪庄请全村人吃了个饭。

村庄的巨大变化让我深感惊讶!当年,只有十几户人家三十几号人的小村庄,看不到一堵砖墙,见不到一间瓦房,工分值只有六毛,刚下放时,队里给我评了6分工(也就是说从早干到天黑一整天才有0.36元的收入)。如今已经发展为三十多户一百多号人口的村庄,家家户户都是砖墙瓦屋,居然还看到四、五幢两层的小楼房;全村有二十多部小汽车;有一户还拥有两部宝马小车。滴水能映见太阳,小小村庄的变化,亦能反映出社会的巨大进步;与当年的生活境况形成了巨大落差,实在是无法相提并论。

当然,我不是来欣赏农村的巨变,也无意挖掘这巨变的历史原因与现实的联系。其实,我只是想找个机会与全村人见个面聚一聚、叙一叙,以了结始终萦绕在我心头的一块心愿,就这么简单!

坦率地说,在我人生中最具想象力、最具创造力的时代,我们“被知青”了,最能闪光的青春岁月却在无望的农村里渐渐迷失,我们激昂过、痛苦过、彷徨过、反思过、也曾愤怒过,但更多的是无奈……

好象记得有位先哲曾说过:当你不能改变这个世界、不能改变这个环境、不能改变别人的时候,那么,你就学着改变自己吧。

我想,即便是命运曾经遇到过何等的不公,也并不意味着在那个非常的年代,我们可以轻易忘记曾经帮助过我们、宽容过我们、鼓励过我们的那些善良而淳朴的乡亲们。

在那些平凡的岁月里,在那些普通的村民身上,在那个贫穷落后的丘陵小村,六年的知青生涯——让我读懂了什么叫善良和淳朴。

我的父母时常告诫我:给予别人的好处不必常记,别人给你的好处则应牢记于心,要常怀感恩之心;善良比聪明更重要!

坦率地说,我真的没有那么高尚的情操,只是想保持一份平常的感恩之心。

记得刀郞唱的有首歌里有两句这样的歌词:

“假如人生能够留下可以延续的记忆,我一定选择感激……”

是的,我始终觉得那个村庄值得我去感激。

秦地瓜告诉我,乡亲们知道了我要请全村人吃个饭的消息后,都很兴奋,一些在外地打工的人都提前赶了回来。今天一大早,村上的妇女几乎都来到他家帮忙。“好多年了,村上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一声遥远而熟悉的称呼:“小洪,”仿佛又把我带回到五十年前。

褪尽铅华,已至古稀,芳华不在,我已老矣;

相聚的时候,乡亲们那亲切的目光;

我的眼里已经噙满泪水……

(作者:洪绍球,芜湖人,退休公务员、曾为教师知青、教师、律师)

 【 下放的生产队叫洪庄,现隶属于芜湖市湾沚区湾沚镇津元行政村。】

【责编 李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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