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后，院子里的落叶越来越多了，有红的，有绿的，也有黄的；有平躺在地面上的，有卑微蜷缩在树根的，也有破马张飞般驰骋在草地上的，这秋景很令人喜欢。“早秋惊落叶，飘零似客心”，每当看到这五彩斑斓的落叶，我总是会想起故乡的柿园，想起那高傲地悬挂在树上的火红火红的柿子——火罐柿。

前几天二舅打来电话，告诉我他住进养老院了，伙食不错，每天都可以吃到鸡蛋，豆腐和肉。我问他有牛奶吗？二舅说：喝不惯牛奶，豆浆也喝不惯，喝糊涂最好。糊涂是我们家乡对“玉米糊糊”的一种叫法，就是把玉米打碎后在锅里熬煮，可稀可稠，煮糊涂时，可以在锅里放些红薯、蔓菁或者红萝卜，在饥饿的年代有这样一锅“饭”常常能够满足全家人的需求。二舅最不爱吃的东西就是锅里的红薯，蔓菁或者红萝卜，他说小时候吃够了，因为那时候没有粮食，都是用这些东西充饥，看见就反胃。我不知道二舅所在的养老院给不给老人们吃这些东西，从电话里我知道二舅挺满意的。

我小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舅舅家的柿园子，当然是生产队的柿园子。舅舅家的柿园子很大，我因贪玩在里面多次迷路，但是我知道只要朝一个方向走下去，要么会走到柿园子的外面，要么会走到柿园子中间的路子上，遇到行人就会把我带回家去。柿园子的春天似乎到来的早一些，高大的柿树挡住了稍有寒意的春风，阳光从树的枝条上倾泻而下，在树下玩上一会儿就会暖洋洋的，如果覓得一块干净的草地或者平展的沙土，躺在上面眯着眼睛晒太阳简直是大自然最大的恩赐。夏天人们常常在柿树下乘凉，柿子树叶遮挡了烈日的光，园子里凉荫荫的，或是午睡，或是玩各种游戏都十分惬意。即使在月光下，小伙伴们在柿园子里捉迷藏，或者玩打仗的游戏也胜过现在城里的所有游乐场的游戏。秋日的柿子园充满了人们对丰收的期待，在挂满柿子的树下割猪草，捉蚂蚱，逮蛐蛐是我童时最快乐的时候。有时候，舅舅们还会挖出几块红薯，就地架火烤熟了吃，炭火的味道和红薯的香甜一直是我最好的记忆。每年的秋假，我都会在舅舅家住一段时间，和他们一起摘柿子，刨花生，挖红薯。在饥饿的年代，这对于每一个孩子都是奢侈的享受。至于冬季，当柿树的叶子全部落尽，黑黢黢的树干和倔强的枝丫在阳光下格外醒目，运气好的时候，还能发现遗落在树梢的熟透的柿子，仿佛灯笼般高悬在天空。用一根长长的杆子把树梢的柿子拧下来，轻轻撕开一个小口，一下子嘬进嘴里那种浸透心脾的凉甜让人好一会才能缓过来。

霜降之后就是立冬，傍晚的大街上不时能看到卖红柿子的小贩在寒风中等待，等待过往的行人光顾能买几个带走，火红的柿子真的很诱人。

【责编 李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