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身名门,是清代通儒焦循之后;他多才多艺,文韬武略,身兼画家、设计师、美食家、旅行家、地方文化研究者于一身;他热爱家乡,以一己之力,肩负使命,传承弘扬历史文化名城扬州的传统文化,“听焦谛说扬州”,席卷绿杨城廓,倾倒众生;他一身傲骨,俯仰天地间,壮游新疆天山南北、独闯西藏无人区,足迹遍布几大洲。他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以澎湃的激情,书写生命之华章。
焦谛
上世纪50年代出生于扬州。
画家 设计师 美食家
行者 口述史作者
江苏省美术家协会会员,江苏省电视艺术家协会会员
他的美术作品曾经入选香港中国艺术大展并且被国际艺术机构收藏。
室内设计作品为扬州申报联合国人居奖作出贡献。
他对淮扬菜有颇多研究和实践。
曾经穿越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登上帕米尔高原,
翻越喜马拉雅山到达尼泊尔,穿越阿里无人区。
他曾历经死亡之海深入生命禁区。
沿中国边境独行,总行程约六万公里。
他足迹世界亚欧澳美数大洲几十个国家和地区。
他以一己之力制作了有声的鲜活的扬州版动态《清明上河图》。
为后世保留了极其珍贵而稀有的鲜活扬州历史。
他独创了一个全新的艺术门类。
具有:唯一性,不可复制性。
他是扬州方言的珍稀活化石。
在历史文化名城扬州的梅岭一带,有一处略显隐逸的私家园林——“紫园”。庭园虽说玲珑,但意境雅致,别具一格。最引人注目的是,庭院中有一棵百年紫藤,枝繁叶茂,生机勃勃。开花时节,紫气东来,芳香馥郁,蔚为大观。紫园主人焦谛,今年已69岁。他才华横溢,相貌堂堂。不凡的身世,令其心存高远,但深厚的人文修养,又让他行止有方。回望60多年的人生经历,跌宕起伏,精彩纷呈,充满传奇色彩。
天山之巅 雪峰环绕
焦谛出身书香世家,其先祖系史上著名隐士焦光。汉灵帝曾三次下诏请其出山做官,而均被焦光婉拒。焦光一生淡泊,隐居江南,今江苏镇江焦山尚有焦氏家族的堂号“三诏堂”。焦谛是清代扬州学派领军人物、一代通儒焦循的嫡传六世孙。他的曾祖父是扬州籍现代著名作家朱自清先生的国文启蒙老师,朱自清曾著文回忆他的国文主要得益于其国文恩师焦氏先人。
他的祖父焦承允在民国政府任职,后成为著名跨界昆曲大家,1948年随国民政府迁居台北,仓促间只带走了其五个子女,留下了焦谛之父与小女儿在大陆。1949年渡海赴台的昆曲度曲家张元和曾是焦承允先生的女弟子。承允老93岁时,仍风度翩翩,参加昆曲活动。其名言是:人生七十方开始。有《承允曲谱》等多部专著。散落世界各地的焦氏家族人丁兴旺,人才辈出。有的成为美籍华人,著名科学家,享誉业界;有的著书立说,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
焦谛的父亲焦玺生前任职扬州师范学院中文系,是中国古典文学方向的元曲研究学者。其母来自齐鲁大地,山东济南人,曾担任扬州某中学的高级语文教师。因而,焦谛的血液里,既有南方人的细腻敏感,又兼具北方人的豪放豁达。
焦玺一脉因故留在家乡。在特定年代,焦谛不得不17 岁进工厂学徒,而练就了一身过人的工业技术。瓦、木、水电、金工、焊接、浇铸、印刷设计等工种,样样精通,且屡屡获奖。堪称全能型工业技术人才。
焦谛的水彩画《帆船》
后来,他自学考取了扬州科技学院,因成绩优异留校任教于美术系设计专业。又受邀调入扬州电视台。而后,再搏浪商海,从事设计装饰工程及建筑施工。行行出状元,门门争第一。他在设计行业也干得风生水起。从青年时代到中年盛期,焦谛在扬州的设计作品,几乎遍地开花,堪称翘楚。扬州迎宾馆、苏北医院、中国四大名园之一的个园、《扬州文学》、《扬州私家园林》等许多单位的标志及建筑装饰,都是焦谛的手笔。
焦谛设计的作品
几代知识人家族的出身,令焦谛心气甚高,腹有诗书。而深厚的家风与人文修养,以及丰厚的生活阅历,又令他举止言谈,举重若轻。但凡与他交往过的人,无不被他浑厚而磁性的男中音,及做事认真和追求完美的工作姿态所吸引。中年之后,焦谛将更多的时间与精力转向读书、游泳和旅行……行于高处,看遍世界。“勇者无畏,智者无敌”。他平时较为注重身体保健,深知有健康才有一切。他的潜泳水平非常出色,令朋友们叹服。长年累月的锻炼,让他有幸拥有了健壮的体魄;勤于思考,善于观察的勇毅,在他周游名山大川、独行西藏无人区的历险中,助他多次逢凶化吉。仿佛如有神助,焦谛在一次又一次绝处逢生后,豁然开朗,对生命的意义有了更深的领悟与反思。
焦谛与许少飞先生的合影
焦谛与扬州著名园林专家、作家许少飞先生是忘年交。德高望重的许老对焦谛一直赞赏有加。他将焦谛入选中国艺术大展的绘画作品《烛光》,悬挂于卧室,每天在温馨浪漫的“烛光”中入眠。许少飞先生的夫人还是焦谛的小学音乐老师,她温婉美丽的倩影,在少年的焦谛心中,是女神一般的存在。多年以后,许少飞夫妇经常应邀去焦谛的“紫园”欣赏紫藤,品茗赏花。看云卷云舒,听花开花落,度过了无数温馨愉快的时光。2020年8月,德高望重的许少飞先生因病逝世,享年86岁。听闻噩耗,焦谛痛心疾首,泪流满面。他枯坐紫藤树下,怀念故人,写就一篇充满深情的《忆许少飞先生》。字里行间,真情流露,感人肺腑。尤其是许老为夫人穿鞋一幕,细节描摹,让人不禁联想起朱自清的散文名篇《背影》,令人咏叹,令人动容。相信多年以后,《忆许少飞先生》一文也会让人忆起。正如我在怀念许少飞先生的文章中所写:有人想念,常常忆起,便是永生。
毕业于中国美术学院的美术评论家闻松博士,是焦谛相识30多年的至交。他对焦谛评价道:“你是焦氏六代中的另类,桀骜不驯。按说时代对你的锤打厉害,倘若不是因为你个性强悍,家族基因中有倔犟傲然的性格,焦氏遇到历史上罕见的特殊年代,到你这一代,平庸和沦落本来几乎难以避免。但你硬把本来一副烂牌,打成了承前启后的关键一代。焦氏家族绝处逢生,未来可期。你是关键人物。”
为弘扬古城扬州地方传统文化而殚精竭虑
60岁之后,焦谛可谓功成名就、妻贤子孝及子孙满堂。他没有像大多数人一样,赋闲在家,无所事事。而是开启了他精彩人生的华丽转身。他开始着手梳理少时记忆,研究扬州地方文化,尤其侧重扬州民俗风情的整理。他计划以一种全新的艺术形式,来还原扬州近百年来的市井生活。他想创造一幅属于古城扬州的语音动态版的《清明上河图》。于是,经过无数个日日夜夜,殚精竭虑,呕心沥血,一百多集的《听焦谛说扬州》语音节目横空出世。
疫情三年,人们心力交瘁,在此情形下,《听焦谛说扬州》一经“扬州发布”播出,好评如潮。犹如一股清风,席卷绿杨城廓,唤醒扬州城芸芸众生沉睡已久的复杂记忆。一段段过往的历史,在焦谛的声音里复活,抚慰着人们疲惫不堪的心灵。
获得赞誉的背后,人们不知道年过花甲的焦谛,为这一百多集《听焦谛说扬州》所付出的艰辛与代价。不熟悉多媒体技术的他,曾经无数次骑着电动车,穿行在扬州的大街小巷,去找人帮忙,后期制作,配音合成……有时,遇到相关技术人员忙碌,就耐着性子坐等;或者对方心情烦躁或态度不好,也会不知轻重,免不了对焦谛冷落甚至摆脸色。凡此种种,一言难尽。
尽管困难重重,但生性好强的焦谛,不辞辛劳,迎难而上。很多人不知道的是,整个《焦谛说扬州》节目,他既是主创,又是编辑、录音,还是合成和剪辑等,他一个人承担了几乎全部相关工作。他的心中,一直藏有一个宏愿,希望将《听焦谛说扬州》持续地做下去,目前已有三百多集的内容。他盼望在有生之年,只争朝夕,使这一原创口述史作品经得起历史考验。以此,回馈家乡扬州对他的滋养。他深知,民俗口述史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在现代社会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他有责任将其挖掘深化及发扬光大。这既是历史赋予他的使命,也是其文化家族传承和家风家训对他的深刻影响。
江山代有才人出。焦谛是历史文化名城扬州近70年历史的见证者、研究者,经过日积月累的采访、回忆及梳理,取得了独家翔实的口述历史资料。采访人物之众,寻访地域之广,原创力之独特,在语言类题材制作中是罕见的。从某种意义上说,《听焦谛说扬州》堪称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抢救工程”。正如许少飞先生对他的鼓励与高度评价:“你为扬州做了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无可替代。”
历时两个多月的采访中,记者深有感触。从历史层面来看,希望本届扬州市委宣传部、扬州市文旅局、扬州市广播电视总台领导能够高度重视《听焦谛说扬州》带来的如潮好评和轰动效应,以及形成的广泛影响。扬州广播电视台或可参照中央电视台“百家讲坛”栏目,考虑开设相关栏目,藉以弘扬和传承扬州地方文化。这也是广播电视工作的职责所在。民俗民间的文化风情是一座历史文化名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艺术宝库。民间艺术的生命力如此旺盛,如此充满魅力。感谢出身名门,传承家风,自觉梳理记忆、口述扬州历史的文化使者焦谛先生,他以微薄之力,在七十岁理应颐养天年的生命阶段,不辞辛劳,实实在在抢救濒临消失的文化遗产,并独创了一种全新艺术形式,为家乡扬州留存一份珍贵厚重的文献资料,可谓意义非凡,功德无量。
《听焦谛说扬州》是焦谛先生对家乡的倾情奉献,固然精神可嘉,令人感动敬佩。但将历史文化名城扬州建设成为古代文化与现代文明交相辉映的城市,薪火相传,生生不息,则需要全社会及全市人民的共同支持和努力。
《听焦谛说扬州》,不仅是焦谛先生个人艺术原创的经典,它还意味着,焦谛作为一个深爱家乡的扬州人,其生命境界的升华。更值得称赞的是,他默默耕耘,以个人微薄之力,将扬州近代以来的人文历史与民俗风情,以及两千多年来的历史融会贯通,声情并茂。通过活灵活现的演绎,娓娓道来,为古城扬州留存了一份极具文献价值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从这个意义上说,焦谛先生为扬州文化建设所作的贡献,必将惠泽后人,载入史册。
焦谛“说扬州”节目的文化学意义
文/闻松
焦谛摄影作品《蛟龙出水》
焦谛先生是扬州著名的设计师和艺术家。他从小在扬州老城里长大,是典型的土生土长的“老扬州”。但同时,他游历了世界上好几个大洲,具备较为难得的国际视野。又独自翻越喜马拉雅山,穿越阿里无人区,生命体验非凡。作为学美术出身的设计师,他遍览中西风情佳迹,看世界的眼光自是与众不同,具有独到的审美格局。他一口优雅而醇厚、生动而有趣的扬州方言,活像王少堂先生昔日的扬州评话,如今即便在扬州老城已经没有多少人能说得如此地道如此纯正了。尤其对于俚语、土话等扬州方言的精准使用,在语言学上堪称江淮方言的活化石。当然焦谛说扬州完全不同于扬州评话那样着重于表演性及“抖包袱”,而更多地是运用精纯的方言如“唠家常”一般娓娓道来,让我们在扬州民俗史的探秘中回到真切的往昔。
于今,焦先生既是数十年历史中时间的见证者,也是老城空间变迁的参与者。扬州从昔日充满浓厚人文气息的明清故城,到如今高楼耸立的现代化新城,其间经历了无数次的拆建和离合,已没有人能说得清其中的来龙去脉。而弥漫于老城街头巷尾中各色各样的掌故和流传的点点滴滴的悲欢离合,更是随着高速发展的城市化进程而呈加速度流逝,尤其令人心痛。有形的街巷房屋都很难保存,而无形的历史又如何能够留住?当下,在国际上已形成着重于人类思维的口述史研究,它使得历史不再仅限于冰冷的物态认知上,而更注重人文性和人类思想史的探秘。在国内,由于各种影响,关于口述史的采集和研究是缺失的。直接导致我们的历史随着一代代人的与世作别,将永远消逝而了无痕迹。而口述史意义上的扬州民俗民情和古老掌故更具有鲜活的民俗学与文化学价值。以此而论,焦谛关于老扬州的生活史叙述至少在一定程度上能弥补一些缺憾。
录音录像等现代数码技术的发明,使古老的文化根脉能复活和再现于当下。焦谛活灵活现的“话说老扬州”,才使得扬州古城的历史不再是停留在故纸堆中,而可以延续在我们仰以鼻息又无处不在的城市生活里。并且,至今仍然鲜活。正可谓“十年一觉扬州梦,留得街巷片片情”。回望来时的路,古城一路蹒跚;留住有声的历史,我们将责无旁贷。
半个多世纪以来扬州人的生活场景将随着焦先生的“说扬州”,而慢慢拂起她那柔曼的轻纱,逐步呈现在我们的面前,导引着我们去探究往昔……
(闻松,博士、副教授,当代艺术家及评论家)
致广大而尽精微
——评《听焦谛说扬州》
文/张研
焦谛的水彩画《烛光》超写实风格 1989年香港中国艺术大展 国际杰出艺术人才基金会收藏
在我认识的朋友里,焦谛先生是相当独特的一位。绘画、设计、美食、旅行,这些都是焦谛长袖善舞的领域,重要的是,他能在上述身份之间随意切换,信马由缰,呈现出一种人生状态的大自在。这种开放的人生格局,令焦先生在耳顺之年,仍可以再次出发,为自己的生命找到一种全新的自我表达——这就是这段时间在《扬州发布》热播的脱口秀节目:《听焦谛说扬州》。
在这档节目里,焦谛就像他在生活中呈示给我们的那样,随心所欲,自在而为,用一口纯正而雅致的扬州方言,将他记忆中关于扬州曾经的各种不为人所觉察的声音、色彩和气味,娓娓道来,把一个熟悉而亲切,又遥远得有几分模糊的扬州还原到我们的面前。在此之前,扬州还没有人做过这方面的尝试,从某种意义上说,焦谛先生的讲述对于扬州的民俗历史而言,无疑有筚路蓝缕之功。
在这个各种脱口秀节目竞相绽放的自媒体时代,焦谛关于扬州的讲述显得别具一格,首先是因为他打开了我们对扬州方言的新认知,——我们对自己在日常使用的扬州方言浑然不觉以为不可以登大雅之堂,而记忆中的王少堂等大师的扬州评话,又似乎只是一种表演性的存在,然而焦谛用他精彩的方言表达证明,扬州方言有它自足的生命力,节目中那些似乎只可意会不能言传的民俗细节,好像只有用焦先生那种彻底俚俗,而又不时地散发着书卷气的扬州方言才能传达得如此生动、工切和准确——扬州的故事,只能用这样炉火纯青的扬州话讲,也只有对扬州方言熟悉的朋友,才能对节目中的种种潜在的味道心领神会,发出会心的一笑。经由焦谛的节目,我们似乎也增添了对方言的理解和期待——对于语言类的艺术而言,方言也许就是不可抽离的本质。
焦谛讲述的另一个特点是,自身生命体验的代入感。焦先生是清代大儒焦循的六世孙,成长于这样的诗书之家,从小耳濡目染,不仅饱读诗书,对扬州的各种掌故传闻也广听博闻,烂熟于胸。作为一个年过六旬的老扬州,焦先生关于扬州的儿时经历的若干记忆也仍然在生命中鲜活的存留。同时,作为扬州著名的设计师,焦先生又几乎是全程参与了扬州几十年来的建设和发展——扬州的沧桑变迁,几乎就是焦先生生命的成长和见证。在走过了几十个国家的千山万水之后,面对自己生长于斯,歌哭于斯的扬州,焦先生的讲述充满了浓得化不开的故乡情结和生命情怀。那些曾经的老街巷、老店铺,那些游戏和美食,那些爱恨和人事,那些气味、声音和色彩,无一不是焦先生自己精彩而深刻的生命体验,这样的讲述,是一种生命情怀的自我表达,也是一段带着生命温度的口述历史。而这样的温度,经由焦先生的声音传递给我们,让我们在不经意间猛然发现,那个我们曾经模糊了的关于扬州的儿时记忆,原来是如此真切地存在过。这个时候,即使你从未离开过故乡,你的心里,也会弥漫起说不清的乡愁。焦谛是在讲述自己的扬州记忆,实际上,又何尝不是在讲述大家共同的扬州记忆?
焦谛讲述的最大魅力,来自于对细节的深刻洞察和把握。在与焦先生平时的相处中,时常能感觉到他极富弹性的生命幅度。作为一个美食家,他既能食不厌精,把一条鱼的十四个部位吃出不同的细微差别,亦能嚼得菜根,粗茶淡饭而大快朵颐;作为一个行者,他动辄行程数千,酷爱在边地的无人区独狼般穿行,亦可坐看浮云,在自己构筑的紫园里细享岁月静好。所谓骏马秋风冀北,杏花春雨江南,也许是焦谛身上流淌着的南北两重血液,造就了他这种大开大合,极富弹性的生命气质。这种气质体现在节目里,是一种猛虎细嗅蔷薇式的内在张力。在节目中,处处可闻他对于各种细节细到巅毫,无以复加的洞察和把握。在我们常常以为可以一笔带过,甚至视而不见的寻常之处,焦谛则抽丝剥茧,捏扁搓圆,咀嚼再三,直至纤毫毕现。这样的讲述,使我们恍如看见苍蝇搓脚,听闻蜘蛛吐丝。带着这样的细腻感受一节一节地听下去,扬州那些半个世纪来几乎被遗忘的历史记忆,如潮水般纷至沓来,焦先生为我们呈现的,是一个由无数细节汇聚而成的扬州民俗风情的整体交响。极宏阔而极细切,致广大而尽精微,焦先生的扬州慢,正是这样一种风格的讲述。
焦谛曾戏言,这档节目是他的“柳成荫”之作。是的,事情的源起或许只是一种自我表达的率性,其实,这里面也暗含着诚恳的责任和担当。随着这一代扬州人的老去,无数关于扬州民俗文化的历史细节或许将就此湮没无闻。焦谛的讲述,正是在这个维度上填补了空白。相信随着节目越来越深入地展开,随着历史不断地前行,这种讲述背后的民俗学乃至文化学上的意义,将更多地凸显出来。
声音里的扬州
——焦谛评记
文/鲁晓南
焦谛,乾嘉儒学大家焦循六世孙,画家、设计师、旅行家、扬州文化名人。他通晓扬州风俗地理,老于当地人情世故。口述扬州旧事,穷极世相,尤其是一口扬州方言,淳厚温婉,韵味悠长,雅正不俗,书卷味浓,即使王少堂再世,《清风闸》主重来,恐不能过之。这是焦谛其人及作品给我的总体印象。
《听焦谛说扬州》,其风格我们可以用八个字加以概括:不是说书,胜似说书。因为其口述的特点没有丝毫的舞台意识与表演成分,很多情况下,只是一个人的回顾过往,追述似水年华,仿佛雨夜孤独的忆旧,浸透了深沉的情感,令人闻之倍感惆怅。有时他像老扬州小巷里在夏夜挥扇息凉的一位邻居,与我等即兴闲聊,不紧不慢地把我们带入曾经熟悉的场景,带入早已在日历上翻过去的那些岁月。那种可以触摸而富有质感的真实,让我们重新进入过去,一种随之而来的沧桑感打动了我们。所以他不是在表演。因为他不具备某种戏剧程式或者书场套路,他的口述因而亲切,生动,平凡,家常,充满深情而不失风雅,从而拥有了他的独具个性色彩而又深广的表现力。
焦谛操有一口纯正的扬州方言,拥有丰富的俚词土语,在塑造形象,描摹声响,传递气息诸多方面,极具才华。他的声音平民、世俗,但不失风雅。语气不急不厉,行止得当,善于捕捉细节,推出场面。有时低沉,有时超然,无心于噱头,但不失于风味。如一瓶陈年老酒,口感纯正,醇厚悠长。
他为我们讲述一个正在消逝的扬州,几乎涵盖了老扬州的方方面面。比方日复一日吃不搭浆的扬州人,在困顿的生活里的一种从容;河蚌咸肉正当时,描述了扬州人不屈不挠的美食天性;腊味春吃之带锅巴的减肉饭、碧荷金草风白鱼中的讲究;表现“捧碗头的”、专写吾儿见字如面的街头代笔先生等各种活灵活现的市井人物;还有国庆路上那些被旧日子打磨过的各种老店铺。他会告诉你老扬州城早上的第一种味道、秋风起送菜忙的那种踏实的日子。或者忽然从幽深巷子传来一声洋糖发糕的叫卖声;或者是拿牙膏皮、乌龟壳的伢子,簇拥着敲锣换大块糖人的场景,让我在刹那间就回到那早已远去的、贫乏而欢愉的童年……
而有些题材不乏历史的厚重,极具沧桑感。他对国庆路有准确而形象的概括:国庆路是扬州的大舞台。在这个舞台上,演绎过市井百态,社会的活报剧;演绎过当代扬州一段活色生香的历史岁月。因为扬州的各种所谓大事小事,街上不知走过多少回多少支洋鼓队,吸引了多少百姓倾城而出。有打倒美帝的悲愤激越,也有欢庆节日的欢天喜地。焦谛用一条街记录了整整一个时代。
一切都在消逝,一切又在焦谛的讲述下回来。
如今迅猛的现代化正在毫不留情地移风易俗。扬州方言,旧的习俗,旧的谋生手段与老派的人物,旧的生活场景及生活方式,正在消亡。从焦谛点滴的叙述中,会让后人了解一个曾经操着方言的、乡土的扬州,而且这种口述会散发一种文字无法形容的真实与效果,所以其历史性重要性不言而喻。好在我们现在拥有一个焦谛,在做一件抢救、整理、记录与保存的工作。当然,我还想说的是正是这种口述,为后代打开了一扇窗口,使我们的后代不至于对当代扬州的世俗一无所知,为有志于扬州文史研究的学者保留下重要的声音材料。
焦谛会给我们乃至后人,留下一个声音里的扬州。
为声音留档
文/李广春
焦谛与孙子在澳洲
与焦谛相识纯属偶然,在宋夹城相互加了微信后便再也没见过面。但其声音却断断续续传来,自然是微信发来的,很大一部分是《听焦谛说扬州》。老扬州人说老扬州话、老光阴里讲老故事,不紧不慢,声声入耳,娓娓道来,引人入胜。焦谛到底是扬州人,扬州话说得地道,很有味儿。他是清代大儒焦循的后人,叙述中透出的文字功底,非同一般,干脆利索,从不拖泥带水。讲的那些故事,大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却津津有味,让你穿越时光,沉浸在回忆中。
依我判断,他应该六十开外了,我到现在都习惯拿着纸笔写字,他却潜心新媒体,从故事构思到出口成章,从背景音乐到配音合成,一气呵成,这背后付出的艰辛肯定非常人所能理解,好在他乐此不疲。技术掌握后,新媒体运用自然会熟能生巧,但打捞历史记忆,挑选有料素材,设置讲述场景,合理剪裁故事,找准切入角度,把一个个尘封已久的故事讲得有料、有趣、有味,没点道行还真不行。
听焦谛说扬州,我作为一个外乡人,也愿意听。尽管他是扬州街上的,我是兴化乡下的,但焦谛讲的扬州故事在我心里经常引起共鸣。记得去年,他发微信给我,说《偷粪》在新媒体播出有难度。我听完故事,偷粪这事在上世纪70年代肯定发生过。我小时记事,庄上人经常撑个船晚上夜宿街边,等头天大早到街上挑粪装船再撑船回家。作为交易,要么把钱给街上人,要么带青菜、山芋、芋头物物交换,在那个年代是正常不过的。公厕里的大粪是街上人改善生活的一种额外的收入,于乡下人而言,则是经济实惠的农家肥,两全其美,各自称心。人穷了有时总想吃没核枣子,乡亲们总想不花钱不费物将大粪起走,于是夜深人静月黑风高便成了偷粪的最佳时机,但大都是人赃俱获的现场,丢人现眼不说,还有打不完的招呼道不完的歉,好在一笑泯恩仇,天一亮还是和善如初,各自走人。当时我想,可能这事不雅,以免污人耳目,新媒体不便播出也是人之常情。
偷粪这件事,要不是焦谛说出来,大多数人已忘得差不多了,现在的年轻人更觉得是天方夜谭,天底下哪有什么都不偷专偷粪便的?是不是头脑有病?现在不存在的事,不等于过去不存在。焦谛力求用平实的语言、真实的故事将那段历史打捞出来,为的不是好玩,更不是让你好笑,而是为他生活的城市留下历史见证。
焦谛说扬州,说了很长时间,每周一档,在“扬州发布”推出,长短不限,视题材而定,长则半小时左右,短的也就几分钟,将一个故事讲完。如实在讲不完,则采用连续剧形式,一二三节往下排,使人听了不累,每到紧要处则卖个关子,且听下回分解。偷粪这个故事是个案,焦谛讲述的大多是上个世纪的回忆,是很正经地道的市民生活,衣食住行、吃喝拉撒,一应俱全。听了他的“说扬州”,才知很多事情的由来。这其中有方言俚语的由来,如说大话不靠谱的“托天”,到家门口邻居家蹭好菜吃的“捧碗头子”,难以言表的东西经焦谛之口,是那么的生动形象,出神入化,让人会心一笑。吃饭的规矩、老扬州的腊月等,则将扬州人的风俗人情、家教家风刻画得淋漓尽致;铜匠、锔碗、补锅、打锡吊子、弹棉花、磨剪子、箍桶等老手艺的讲述,让勤劳善良、聪明机智的扬州人在市井生活中一一复活;五香茶干、汤圆担子、豆腐脑、洋糖发糕等美食小吃,勾起了舌尖上的回忆;辕门桥的口子声、哨子声,老街的石磙声、洋鼓号声,腰鼓声,声声表达人们苦中求乐的生活追求,等等。老街巷、老味道、老店铺、老人言、老手艺、老场景、老牌子,以及各种诙谐的口头禅,无不成为焦谛涉猎的话题。老扬州讲了这么多,不重不漏不错,还真要点功夫。难能可贵的还有一口扬州话,讲得那么地道,那么干练,那么传神。
焦谛可能在为乡音留下档案,这是我的忖度。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乡音又是风俗的重要载体,用方言讲述地方故事,反映地方风土人情,乡音显得特别亲切,而且不可替代,用普通话去讲,字字腔圆,却少了很多的韵味,总给人不到位的感觉。用方言去说这些歇后语、口头禅,讲陈芝麻烂谷子故事,能把那种神韵体现出来,让人捧腹大笑或会心一笑,乡音的生命力强盛的奥秘尽在其中。
乡愁乡音乡情,熔铸一体,难分彼此,相互交织。少小离家老大还,乡音未改鬓毛衰。游子无论是浪迹天涯,还是宦海沉浮,无论是功成名就,还是一事无成,总想叶落归根。叶落归根,并不见得是告老还乡,更多的是精神皈依。有的人即或去乡日久,讲了他乡的话,但对衣袍之地的乡音仍然是亲切如故,年龄越大,离乡越久,亲切感越强。因为乡音里有他童年的回忆、少年的调皮、青春的骚动,有他成长的喜悦、成才的期盼、成功的欣然,有他努力的模样、灰心的懊恼,两难的纠结,有他父老乡亲的身影、儿时伙伴的欢乐、和睦相处的情景,还有更多更多的挥之不去的记忆,五味杂陈,难以言表。
乡难忘,音在变。普通话的普及使五湖四海的人交流更加顺畅,外语教学使得孩子们更加用情于这门考试主科,再加上城市移民,时下的年轻人对家乡的方言大多数是听得懂说不出,乡音日淡,眼下似乎不会缺什么,但日子长了呢?会不会因缺少乡音的表达,让地方历史黯然失色,不再鲜活?让记忆鲜活,用地道的老方言、非虚构的真故事,使其原汁有味,才能让后人随时回味过往,回忆历史。
扬州迎宾馆LOGO
许鸣教授品评《听焦谛说扬州》
忠群兄的词,是大家功力。
晓南先生的评记,乃上乘之作。
他们的评价极高,但焦兄是名副其实。《听焦谛说扬州》,对扬州曾经的市井文化、乡土文化所作的抢救,贡献摆在这里,厥功甚伟。
一是内容,具有史料价值,而这些内容是现已出版的若干扬州文化书籍所不具有的。
二是表现形式。不用文字用声音。更难能可贵的是,不是平实的口述历史而是夸张的艺术表达。
这类似于“报告文学”:真实事件,但不用新闻语言而用文学语言表现出来。
声音一旦用艺术表达,就真正有滋有味。焦兄“声”创意境,使听众身临其境。
《听焦谛说扬州》,描绘了老扬州一段时期的历史长画卷,堪称扬州版的《清明上河图》。而且比《清明上河图》更精采,《清明上河图》是无声的、静态的,而《听焦谛说扬州》是有声的、动态的,其中的人物形象栩栩如生、人物神态活灵活现、更有些事件场面轰轰烈烈。
焦兄呈献给我们的是似俗非俗、俗不低俗、俗而近雅、形俗实雅、有俗有雅的扬州文化盛宴,风趣、情趣、雅趣、闲趣都有,市井味、乡土味、文化味、人情味尽在其中。
(2023年第03-04期)
【责编 李鹏】
人民网2024-11-04
人民网-人民日报2022-06-22
新华社2022-05-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