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瓷非遗代表性传承人李可明

李可明

国家级非遗汝瓷烧制技艺项目市级代表性传承人、汝山明品牌创始人。

参与首届“振兴中国传统工艺清华大学创新工作坊”项目，中国民协中国非遗艺术设计研究院研究员，中国工艺美术产业创新发展联盟理事。

1987年生于汝州汝瓷世家，以“传统精神，当代表达”为思想内核，以宋代艺术美学为范本，一面深耕传统汝瓷烧制工艺，一面探索汝瓷的当代创新，实现自然而诗意的雅致生活概念。

他设计的作品在陶瓷领域的各大奖项中屡获殊荣。开发的《汝醉》产品被录入国家普通高校艺术设计专业“十三五”规划教材案例。《一盒汝猪》茶器套装作为案例被录入国家文化和旅游部非物质文化遗产司传统工艺振兴案例汇编丛书。创作的《大漆塔帽罐》作品入编首届北京陶瓷艺术家作品集。2021年设计的汝瓷品牌视觉形象获得德国红点奖，其开发设计的汝瓷作品荣获历届国家级金、银大奖20余项。

鲁迅先生曾讲，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意思是只有来自民族大众的东西，经过千百年提炼升华后，才具有生命力和持久力，才能被世界认同。

中华民族五千年的灿烂文化缔造出无数令世界惊叹的作品，瓷器无疑是一朵璀璨的明珠，从观赏器到实用器，已是人们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物件。汝瓷作为魁首，更加成为人们争相收藏之物。而当代制作汝瓷的高手，就不得不说汝瓷非遗代表传承人、“汝山明”品牌创始人——李可明。

【 一 】

常有这么一句话：纵有家财万贯，不如汝窑一片，可见汝窑瓷器的珍贵之处，它以其工艺精湛，造型秀美，釉面蕴润，高雅素净的丰韵而独具风采，在我国青瓷发展史上，是一个划时代的重要标志。中国特有的汝窑，是五大名窑之一，其因产于汝州而得名。汝瓷位居宋代“汝、官、哥、钧、定”五大名窑之首，在中国陶瓷史上素有“汝窑为魁”之称。汝窑是中华传统制瓷著名工艺之一，是中国北宋时期主要代表瓷器。汝窑作为华夏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它具有极其丰富的内涵。既有造型秀丽，做工精美，工艺精湛，技艺卓绝之特点，又有青色淡雅，蕴润如玉，釉层匀净，宝光内润之特征，还具有极高的文化品位，高雅的艺术风格，超凡的工艺技术，含蓄的时尚美学等，特别釉内掺玛瑙末，形成特殊的色泽和纹路，釉层光亮蕴润，器表开片密布，胎坚细密，呈香灰色，碗、盘器皿全部满釉裹足烧造。玛瑙末入釉的工艺，使其开片多呈现鱼鳞状，釉内有稀疏的气泡，在其周围出现珍珠状的亮点，正是玛瑙的结晶体，正好形成寥若晨星的美景奇观，犹如晨日出海，或谓长虹悬挂，有似春光满地，又如夕阳晚霞。各种奇观闪现，均构成汝瓷特有的艺术魅力。

出生于汝瓷世家的李可明，对汝瓷的爱，可谓深入骨髓。

他说，关于汝窑，最浪漫的传说当属宋徽宗梦中赋诗一事 。

传说中，一日宋徽宗做了一个瑰丽的梦：梦中大雨乍歇、天空将晴时，一抹令人目眩神迷的天青色划入眼际，醒来后也终不可忘，于是写下一句“雨过天晴云破处”，拿给工匠，要他们烧出这样的釉色。

这样一个抽象而诗意的指示一时间难倒多少能工巧匠，最后还是汝州工匠技高一筹，烧出了这玄之又玄、带着诗歌与文艺色彩的天青色，圆了徽宗皇帝的梦境。

其实经考证，这句诗原出自明人谢肇淛的《五杂俎》，是五代后周世宗柴荣为柴窑瓷器而下的指示，在其卷12中有载：“（柴窑瓷器）世传柴世宗时烧造，所司请其色，御批云：‘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做将来。’”

然而关于这句诗，我们却并非是最早的“误会者”，所谓的“天青色即汝窑”早被世代雅士所传颂、所坚信——明代学者高濂曾在其著述《燕闲清赏笺》中有详细记录，世人看汝窑皆通此见：

汝窑，余尝见之，实为玛瑙末入釉，汁水莹厚如堆脂，然汁中棕眼隐若蟹爪，其釉色有天青、粉青，还有葱绿和天蓝等。粉青为上，天蓝弥足珍贵。有“雨过天晴云破处”之称誉，釉面可视碧玉，也不为过。所有历代青瓷应以汝窑为冠。

珍者稀为贵，美丽而神秘的汝窑自宋徽宗而盛极，至南宋时已经“近尤难得”。南宋周密的《武林旧事卷九·高宗幸张府节次略》曾记载过汝窑器十六件，这是数量最多的一次记录，俱悉献给高宗皇帝……

雍乾时期，景德镇御窑场曾奉旨仿造汝窑，然而反复试烧，也只烧出了淡淡之色，对此，乾隆皇帝不得不遗憾而发“仿汝不似汝”之喟叹。

汝瓷的特点正是“青如天，面如玉，蝉翼纹，晨星稀，芝麻支钉酥满足”。

在探索汝瓷的复原与发展中，李可明巧妙的结而为一，似是同古贤的对话。

 著名书画大师李苦禅先生题词：“天下博物馆无汝者，难称尽善尽美也”。

李可明自由驰骋在汝瓷的氛围中，他用自己的青春，探寻着汝瓷的新生。

【 二 】

汝窑瓷器的灵魂在于釉色。汝瓷造型古朴大方，以名贵玛瑙为釉，色泽独特，有“玛瑙为釉古相传”的赞誉。随光变幻，观其釉色，犹如“雨过天晴云破处”，“千峰碧波翠色来”之美妙，土质细润，坯体如侗体其釉厚而声如磬，明亮而不刺目。器表呈蝉翼纹细小开片，有“梨皮、蟹爪、芝麻花”之特点，被世人称为“似玉、非玉、而胜玉”。宋、元、明、清以来，宫廷汝瓷用器，内库所藏，视若珍宝、与商彝周鼎比贵。传世精品主要以天青釉为主，其他还有天蓝釉、豆绿釉、月白釉等。汝窑的天青釉，呈现一种雨过天晴般的淡青色，一眼望去，就给人一种恬静舒适之感。艺术细胞极其丰富的宋徽宗，笃信道教，汝瓷釉的淡天青色正适合他的审美情趣——清淡含蓄。前面引用的文献里都说皇帝看中汝瓷，是因为“定州白磁器有芒，不堪用”，这大概就是作者没有宋徽宗那么高的艺术造诣，难以懂得皇帝的追求而妄加揣意。“有芒”就是瓷器口边没有釉，但作为至高无上的皇帝，完全可以下令烧造口边没有“芒”的瓷器。其实，“弃定用汝”，“有芒”不是主要的，真正的原因，主要还是与宋徽宗的审美情趣有关。作为一个崇信道教的帝王，他不喜欢定州白瓷的颜色。汝瓷的淡天青色釉，冷暖适中，不愠不火，内敛，不张扬，展现了自然天工、典雅静穆、质朴淳实的境界，在视觉上使人感到非常舒服，体现了传统文人的审美，也符合道家以质朴、朴素为美的审美观。“青瓷之首，汝瓷为魁”，宋朝之后，汝瓷天青釉色逐渐被中华传统文化认为是最美的一种釉色，历代文人争相采用、模仿。汝瓷的造型，胎坚致密，釉层细腻，工艺讲究，品种丰富。拉坯成型，造型秀丽，线条柔顺，亭亭玉立。特别民用瓷部分，更是造型多样，坚固耐用，制作讲究，富于装饰。刻印花卉，图案纹饰，刀法流畅，疏密有致。而图案内容，丰富多彩，既有花鸟人物，又有海水游鱼，乃广大群众之日常喜闻乐见。因此，各种不同种类的造型，加以釉色滋润，再配以不同的花卉图案作装饰，更为汝瓷的艺术美增添了几分俏丽的姿色，受到广大消费者的赞赏与喜爱。

汝窑的胎体并没有领先当时技术多少，属半瓷半陶的硅酸盐类。胎体有吸水性，色泛黄灰，松软有细孔，就是俗称的香灰胎。汝窑的雅美全凭汝釉的包装。因胎体松软，所以敲击声发木，无悦耳之音。“汝官”是支钉烧，支钉是用耐火材料制成的，就是当地的铝钒土。烧成针状支钉后，根据器物大小、形状，将其粘在垫片（垫饼）上。支钉一般都是单数，个别可有双数。将其放入匣钵内，遍身施釉的器物放在支钉上，盖上钵盖，用耐火材料泥封，烧成后取出。器物隐蔽处只留下小的钉痕，使器物显得完美。器物上留下的疤痕，古人称之为“芝麻钉”。另外，较大的一些器物，有的用支线钉，支线钉痕成短线状，位于圈足根部内侧。以所见汝窑器物看，除支钉烧，还有垫烧和圈足露胎烧，胎体有手拉胎和模制。汝瓷的最大特点是“粗粮细作”，胎土和釉料都是“就地取材”，胎土粗劣，又没有掌握使用溶剂的技术，便在釉料上下功夫，破天荒地使用当地产的玛瑙入釉，这是大胆的创新。特别是在“火控”方面，制作者摸索出一套完美的、适用于“此胎此釉”的烧制工艺。论材质、条件，其他几大名窑都优于汝窑，但却汝窑为“魁”，这就不能不归功于“工匠精神”。

像汝州当地大多数人一样，童年时期的李可明并不理解做瓷有什么好，这无非就是个技术工种，倘若哪家的孩子放出“豪言”说以后想从事这个工作，那一定是要被长辈骂的：“不是正当职业，不体面。”做医生、当警察，都是志向，干嘛要成个陶工，天天和泥巴打交道！那个时候的汝州，瓷器还没有和文化接续起七百余年的悠久联结，做瓷的人，不是在做那一片雨过天青色，而是在做个养活家人的生计。李可明更是觉得那一个个如玉一般的器物、一支支完美开片的杯盏，不过是家人“手到擒来”再正常不过的日常手工，没什么新鲜。

于是大学，李可明考到了武汉，学设计；又来到北京，做设计。离家很远，离那泥土、那熟悉的窑也远，更听不见了那叮叮当当的汝瓷烧制之声，没有魂牵梦萦，只有不时传来的讯息灌入耳朵：2008年奥运会，韩美林带队来到汝州地方窑口，做了一波国礼；2010年世博会，众多外事接待，都选择了汝瓷作为外宾赠礼……而李可明依然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刚刚毕业一年的他，眼中是更大的世界，而那小小窑口的一呼一吸，又怎能吸引一个正在打开人生大门的年轻人呢？直到有一天，工作单位的领导看见了李可明桌子上用着的茶壶，心里一惊问：“这是哪里来的？”“哦，我做的。”李可明随声应和。但就是领导的这一眼，改变了他后来的职业道路。他想不通怎么会有人如此关注这个“小件儿”，甚至为此专程带上七八个朋友，跟他一起回了趟老家，又在两天时间内买了很多作品。回来的路上，领导对他说：“你这么好的手艺，干现在的工作才是不务正业。”

他要弄懂，弄清楚家里一位又一位非遗传承人，传承的到底是什么。于是李可明只身来到清华大学，一门心思研究陶瓷，等到一年过去系统地学完之后，他才终于知道了自己所掌握这门手艺背后的历史与文化渊源。如玉似的纯净，是汝瓷；做人般的含蓄低调，也是汝瓷。而也就是那个时候，他才在心里暗下决定：别浪费了自己手上的传承。

【 三 】

李可明心里清楚，就是这些作为精美艺术品的瓷器，其实和现代人的生活根本没有关系。“用”字当先，任何非遗，你都应该想办法让大家使用，考虑如何让年轻人使用，只要有“用”的环节，这个东西才能活下来。说到此，依然能感觉到李可明内心的不平静，这不平静一是他真的希望汝瓷以及其他非遗能再度“活”起来，不是靠政府的保护，而是真正产生生命力；二是在他单枪匹马焕活汝瓷的过程中，内心也受了很多委屈。

“汝山明”品牌以宋代艺术美学为范本，一面深耕传统汝瓷烧制工艺，一面探索汝瓷的当代创新，致力于打造属于当代的中式美学典范

当他开始尝试通过自己的设计，创造出一批符合现代生活的汝瓷作品时，李可明所坚持的平价策略就不免令其他从业者咋舌，而家里的长辈更是觉得他做的那些设计，根本就是在打破老祖宗留下来的宝物。顶着骂名与反对，李可明并不知道最终等待他的是什么，能做的只是每天完善设计、研究配方的改良、尝试不同的烧制温度，并在日复一日的焦灼下，做出了之前似乎从未有人尝试过的东西——用汝瓷来装酒，让艺术走入生活。汝瓷的密度低，酒精会挥发渗透，他就按照原有的配方基础，加入了很多高白泥，与香灰胎按照新的比例调试，实现了瓷质酒器产品的开创。这是当地设计推动汝瓷技艺改良的一次重要尝试，获得了市场上非常大的成功与影响。他创立的汝山明品牌，正是以“传统精神，当代表达”为思想内核，以宋代艺术美学为范本，一面深耕传统汝瓷烧制工艺，一面探索汝瓷的当代创新，实现自然而诗意的雅致生活概念，致力于用现代中式作品打造属于当代的中式美学典范。历经47年三代技艺传承，掌握核心烧制技术，目前“汝山明”形成了设计研发，生产加工，营销推广，境内为市场销售环环相扣的完整产业闭环。建立了生活类器物，高端手做，文创订制互为支撑的三大产品体系。其产品曾多次被用于外交外事活动并被各国参事和政要所收藏。

当喜爱汝瓷的人告诉李可明他们越来越愿意去理解汝瓷的时候，李可明百感交集，幼年时所好奇的汝瓷，少年时所不齿的汝瓷，青年时所热爱的汝瓷，原来真真正正是在等待着他，通过他之手，让更多人看见、让更多人懂得、让更多人爱上，也让更多人开始珍惜它的美好。

博大精深的中华文明是中华民族独特的精神标识，是当代中国文艺的根基，也是文艺创新的宝藏。中国文化历来推崇“收百世之阙文，采千载之遗韵”。要挖掘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思想观念、人文精神、道德规范，把艺术创造力和中华文化价值融合起来，把中华美学精神和当代审美追求结合起来，激活中华文化生命力。故步自封、陈陈相因谈不上传承，割断血脉、凭空虚造不能算创新。要把握传承和创新的关系，学古不泥古、破法不悖法，让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成为文艺创新的重要源泉。

（2022年第23期）

【责编 李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