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人物故事》连载：救火者于海洋的复杂与独特（十三）

在东北寒冷的日子里，有一种力量的激励让我感动。

《东北人物故事:“救火者”于海洋的复杂与独特（十二）》发表后，被国务院主办的《中国网》转载，随后相继被东北四省116家官方网站转发。这篇文章从一位老革命家的至亲去看望在顺峰矿山洼里住了三十多年的七、八十岁的老党员、老工人写起，叙述了寒冷的冬天港资企业要拆迁简陋所居的真实境遇。得到了顶级媒体为老工人权益呼吁的两次转发和全国各地读者的强烈反响及上级部门的关注。

在平安夜那天晚上，一群老工人给我打来电话，要用微信视频和我对话。

那是几位满脸皱纹的老人。

张辅政老人说，老康啊，你写的文章，我们都看到了，看了好几遍。今天又上了《人民日报》网了，我们几个人，代表矿里老工人的心意，让我说一声，谢谢你，我们的事让你费心了。

说到这里，老人嘴角有点抖，接着用手抹了一下眼角。

老工人高广柱喊了一声，大伙儿鼓鼓掌，谢谢老康。

那一刻，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说，我也是工人出身，我过去供职的报社，是工会的的报纸。宗旨就是维护职工权益，替老工人反映情况，不用谢啊。

说到这里，我也眼里有泪。

那个夜晚，我心绪难平。

据说，这件港资企业逼老工人在寒冬里限期搬迀的事情发生后，引起了市里领导的高度重视。矿里主要领导也主动召开座谈会，与老工人代表集体对话。种种迹象有一种寒中遇暖的预示。

据了解，矿里领导的座谈会上，现任总经理王志扬表示，自己既不是法人，也不是老板，作为一名职业经理人，说白了就是打工的。在此次拆迁事件中，他只是给老工人们解决问题，不想造成障碍，更不是想剥削老百姓。关于这件事，和工人们谈了很多次，也跟政府汇报过了。限期拆迁通告是政府让下的，政府的意见就是谈得来就谈，不行下一步走法律程序。这是王志扬在座谈会上给老工人们的说法。

但在老工人们看来，政府怎会不顾民生，在东北寒冷的冬季把一群老头、老太太赶出他们的居所？

而企业方强调，感觉限期15天不合适的话，可以提，但不能说是3年5年以后。这个阶段，选场都建完了，项目现在就差动迁这最后一步，企业确实也着急。

对此，老工人们重申自身的权益——当年一家捐了六千块钱的事。而王志扬则表示，政府只给出到5万。另有企业方蓝总插话，让老工人就6000元的事情拿出解决方法。老工人自然强调，当初定的就是给分红。而蓝总则说，没看到相关证明，且就算有，是否具有法律效益还得另说。并表示，要股权，要分红的要求，也反映给政府了……于是，座谈会再次陷入僵局。

在双方长时间的争论中，老工人张辅政拦住了话题，把顺锋和老工人们的历史遗留问题又理了一遍。

据张辅政回忆，1993年转场过程中，要在灯塔镇内找一处地方建房，解决职工的住房困难。于是经矿部例会研究，他们每户集资款了6000元用于建房。后建房一事因故搁置，这个钱用在哪去了，肯定要有一个答案。

张辅政被称为顺锋历史的活化石，他说一小部分用在建房材料——主要是从廊坊里扒的老旧房子的木料、房架子、砖瓦。

另有一大部分，当时李矿长他例会讲过，当时单位等着投资，也不知道哪天资金能到位，这拨人还得吃饭怎么办？“只能勒紧裤腰带把剩这点钱，自己建一个小选厂，小选厂转起来之后，老少爷们跟着我能吃口饭。”这是李矿长当时的原话。

于是李矿长牵头，张辅政配合他建立小选厂，从放线一直到小选厂钻车投产。可惜的是当年的矿金粉不值钱，根本也不挣钱也没有利润。小选厂在这个过程当中资金链断了，又等着投资。李矿长没办法，咬紧牙关在全矿场研究，要动用住房集资款876,000。当时也通知了工人，广泛征求了当时的职工代表的意见，动用了这笔钱。后来就形成一个决议，李矿长、陈矿长就许诺说，这笔钱动用之后，小选场见到效益之后，凡是在146户之内的职工，可享受对小选场的产出带来的红利。那么，这句话什么意思？就是我们今天理解的股份。当时在会议上还有个会议纪要，96年下发一个文件，把铁矿独立法人的资格取消，将其全部资产并到当时的公司就是顺锋公司的前身。

张辅政强调，6000块钱现在来说不算什么钱，但当时确实是工人一年的收入，因此导致负担也挺重。这之前所发生的一切档案材料，一切原始记录等等，由灯塔县政府封存，怎能今天说找不到，找不到就不承认？

同时，张辅政还有一个疑问，当时从露天矿改为井下方开采，在做计划的时候，为什么不将老工人现在的生活区考虑进去？假设这一块因将来的井下开采将变成沉陷区，有安全危险和隐患，为什么在当时不提出让搬迁来解决工人们这些实际问题？建立第二个选矿厂，扩大开采规模，突然间想到是否这块有影响。这个季节数九寒天零下25度，这些老头老太太家无分文，在辽阳灯塔，沈阳又没有什么楼房。“我们往哪里搬，不是逼着我们走下绝路吗？”张辅政说。

另外，张辅政认为，提出的股份要求合情合理，是在忠实的执行当年矿部的决定。“既然公司接收了整个棉花堡铁矿的所有债权、债务，而后又转给了顺锋公司，也是全面接手。那么说白了棉花堡铁矿就是今天顺峰的爷爷，聚源公司是现在顺丰公司的爹，这是子承父业，无可厚非。那么既然你们继承了，你就应该全部负责。全盘否定和不承认当时矿务部做出的决定，这个说法我认为在法律上是不赞同的，他也不能赢得我们在座所有的员工，包括我在内，大家的理解。”张辅政说。

在座谈会的结尾，王志扬只表示，把老职工的诉求带回去，寻求一个解决的方案。

老工人对笔者说，王志扬的行为，分明是在舆论的压力下想把自己摘出来，把责任往政府身上推，把某个部门的某个人讲的话做为政府的意志来压工人。动迀是关系到老百姓生活的大事，是要有政府红头文件的，王志扬不敢把这个人说出来，这是掩耳盗铃给政府抹黑。

老工人说，郎朗青天，你整块乌云下点雨，这不是自寻其辱吗？

这话还真是让老工人说对了，该事件已经在互联网形成热议，引来无数正义人士的声讨。辽宁某位铁嘴钢牙，路见不平一声吼的巾帼博主。了解了该事件的前因后果后，亲自驾车到了矿里拍了视频，并在网络平台发出来，视频的原台词太过锋利，我只好做些节选。

这位博主在视频中说，一位粉丝张大爷联系到我，让我帮忙说说一件事。张大爷年纪70多岁了，我之前还去他工作过矿场录了视频。最近呢，他和他的老工友面临的在15天之内要被强制的从他们的家里搬出来，而且是没有任何的安置？还是在这么冷的天。这件事儿的始作俑者者是辽阳顺峰矿场现任经理王志扬，这小子可老乖了？就是这种狠人他现在还是这个人大代表。他浑身上下有一个细胞能配上吗？

看看张大爷和他的工友们还住在这样的小平房里边，就这么小而且还是1993年矿山上这个员工集资6000块钱建的。是交了钱的是合理合法的，现在就要给人推了？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吗？他自己也知道就是这个太没道理了，太没道理了。

然后一会儿赖是矿主决定的。一会儿要说是政府让干的？啥文件没有。又说不准是什么政府？反正就要往人身上赖。这也太狂了？比孙悟空还狂啊！因为他这个事情啊太狂了，所以东北最近有近百家媒体发文谴责这个事儿持续在发酵。东北这黑土是厚道的地方啊？咋还发生这样的事呢？这人咋这么厉害啊？

……

笔者有一好友，名叫黎明，是辽宁省劳动模范、沈阳十大杰出青年、全国优秀秀青年兴业领头人、是政协委员，还任过青联副主席。他研究《易经》多年，对儒释道频有感悟。青年时他赶上下岗潮，自己从一间住屋开超市起家，以“被人信任是世界上最大财富”，为创业理念，从开门营业起就与众不同，同质商品打七折，外加买二送一。

他曾组织一批志愿者，多次奔赴灾区救援，拿出巨资做公益。这些渡人渡己的仁善和善于战略性思维的头脑，使他成为二十世纪初沈阳民营经济的标杆，生意更是风生水起。超市的规模体量与质量及个人声誉几乎是家喻户晓。

但真正的传奇，是黎明完成从凡人到名人到富人的撑杆跳之后。竞把产业全权交由无亲无故的经理人打理，并不许家人介入，甚至婉拒主政官员的欣赏不入仕途。

他说，道家以空为宗，其意深远。商甲逐利，官场求荣，失仁失义失公皆因利和荣。

此后，黎明单骑出游，走万里山河，读千卷先秦诸子文章。十几年下来，边走边读，人们看到是身体健硕，满腹经纶，朋友众多，仙骨奇言，洞察秋毫，治愈心病，化解矛盾的高人。

在写于海洋这个稿之前，我和他唠嗑。我写了“于海洋”三个字。给他看。他说，这个人心慈面善，耳唇厚，有福，但遭过劫难。

我问，以后哪？

他说，这个人心有牵挂和承诺，心若向阳，就有光泽，就有大势，会好。

近日，我写了顺峰现任总经理名字和公司实际掌控的人名字叫他看，他沉黙了一会儿，前面这个人年轻，素养不够。后面这个人，是个高人，是懂得战略的人，但年岁大了，而且还带罪在身……

我把顺峰矿老工人老党员对当年债转股的事和现在矿里要扒掉住房的事，和他说了一遍，问他能否预测？

他说，做为一个民营企业家，在你的员工面前，尤其是对己经变老的工人，己经失去了劳动价值的时候，你对他们没有尊重和怜悯，不管你多有钱，不管你多成功，都不配被人尊重。如果你做的事情伤害了他们，那么老天会收走由你保管的财务，拿走你习惯享受到的东西……

一个人能够留在世界上的最珍贵的被人尊重，这是由这个人的价值取向、思维方式、思想境界、以及站位的高度决定的。

他又说，其实，能够做到以上这些的人，是少数中的少数。真正忘我的人，是放下，放下那些你带不走的荣华富贵，带不走的巧取豪夺，带不走的徒有虚名。

我想说的是，对于世界的每个人而言，对荣华富贵的理解是不一样的。幸福和快乐是精神的追求。有这种追求的人才能登上灵魂高度的界碑。这就是我告诉你的答案。

【责编 李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