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午后,妹妹携子前来城南我家做客。据她所言,母亲来电告知,乡间农事已毕,暂且不来,意在六月六前携炒面至城南。
我的小家位于城南乡城南村第一组,临街而建,家中经营着一家打字社,妻子终日忙碌不已。近年来,我们鲜少自行炒制面食,大多时候是享用邻居和友人的馈赠,偶尔也会收到母亲从遥远乡下细心带来的炒面。尽管如此,每当六月六来临,我们还是会象征性地品尝一番,以此表达对节日的敬意与喜悦。
记忆中,自初中三年级始,我便离开故土,前往县城求学,直至高中毕业,整整四年的时间里,父母常从故乡带来炒面,以解我在校期间的饥饿之苦。炒面袋启,香气四溢,弥漫整个宿舍。我慷慨地分享给同窗们,亦品尝同窗父母所赠之炒面。所幸,同窗杜如波、吴庭照、王宝峰皆顺利考入高等学府。而今,生活安逸,时光匆匆,已逾廿载。忆及往昔,感慨万千,心绪难平……
不久前,女儿参加中考,为了确保她能够顺利完成考试,我特地返回故乡邀请母亲前来协助,照料我们的日常饮食。考试前一周的周日清晨六点半,我骑着摩托车从城南出发,直到上午九点半方才抵达老家。双亲见我归来,喜形于色。而我看着院中晾晒的一片金黄的小麦有种莫名的感动和欣慰。
母亲告诉我,今年的小麦产量达到了近几年来最高峰,不仅单产高于邻里,而且籽粒饱满。她还分享了一个种植心得:在播种时充分施肥,春季便无需再次追加肥料。过去每年春季追肥不仅耗时耗力,还会导致小麦贪青,即便肥料充足,生长周期也会相应延长,进而推迟收获时间,影响最终的收成。去年,母亲在播种小麦时一次性施足了充足的尿素,效果显著。目前,家中拥有约一亩八分的麦田,一袋百斤的尿素足以满足需求。我为父母提供了足够的资金,支持他们的耕作活动,使他们在家中过上了较为舒心的日子。父亲提到,国家给予农民的补贴已经到位,这确实是党的好政策!
原本打算到家后立即接母亲回城南,但母亲执意要先将晾晒的小麦收入家中才肯启程。于是,我留了下来,父母便忙活着准备午餐。
餐后,我习惯性地小憩片刻,母亲则忙于蒸制馒头。一觉醒来,满院弥漫小麦馒头之香气。母亲为了节省开支,亲自制作了这些馒头。望着院子里那一堆堆金黄色的小麦,我意识到搬运它们将是一场持久战。为了尽早返回城南,我决定提前开始这项任务。双亲皆已古稀之年,搬麦之重活唯有我承担。父亲于屋内放置芦柴编织之囤,母亲在院子里以木铣交替铲麦入巴斗,我则负责搬运,往返于家院之间。初时十余趟尚能应付,而后二十余趟,步履蹒跚。自院至屋,不过十步之遥,然而对于平日不做体力活的我而言,已累得筋疲力尽,双腿如灌铅般沉重,步履维艰,双臂也似乎失去了知觉。我只得借喝水之名稍作喘息,以恢复体力,坚持搬完最后几趟。满满当当的一囤小麦,估计超过了千六百斤,望着这份沉甸甸的收获,心中既踏实又振奋。东屋内弥漫着成熟的麦香,令人感到无比安心。
稍作休整后,母亲仍在整理即将带回城南的馒头。自离乡求学、工作以来,我鲜少于农忙时为双亲分担,汗水满面间,既感劳动之快慰,又生歉意,更忆起儿时生产队分麦之事。彼时生产队,需将大部分上风头小麦作为公粮上缴国家粮站。有一次分小麦,我家仅分得半小口袋,不足二十斤。从队场到家不过五百米之遥,我一口气背至家中,累得直不起腰。那一年,我从未尝过馒头的味道,甚至在喝粥时都无法享受到山芋的美味。
最令我难以忘怀的是,母亲曾用烧烤青麦穗的方式安慰饥饿中的我。彼时弟妹尚未出生,众人生活皆贫困,日子艰难。尤其晚春、初夏青黄不接之时,每日仅食两餐。我常常感到饥饿难耐,母亲就会鼓励我去屋后的生产队麦田采摘几束青麦穗。那片麦田距离我家非常近,我很快就采到了几束嫩绿的麦穗。母亲随即点燃炉火,将麦穗置于火焰上烤熟,然后放入簸箕中揉搓,去除麦秆后再轻轻筛去麦壳,一股诱人的麦香随之在狭小的茅草屋中弥漫开来,那是多么美妙的一顿晚餐啊!
如今生活富足,我依然酷爱面食,每当沉浸在这份甜蜜的麦香之中,便能深刻感受到生活的甜蜜与美好。
(写于:2006年6月28日 城南)
【责编 李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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