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旭阳：用导弹“歼灭”高楼“火魔”

他带队研制出的高层楼宇灭火系统，实现了用导弹“歼灭”高楼“火魔”的梦想，成功破解了高层超高层建筑火灾救援的世界性难题，填补了消防救援装备领域的诸多空白。

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是邱旭阳最大的心愿

人们也许还记得，2009年2月9日，中央电视台新址园区在建的附属文化中心大楼（北配楼）起火。因为没有有效的灭火手段，只能眼看着159米的大楼在熊熊大火中燃烧了三个半小时之久⋯⋯近年来，一座座摩天楼从各地拔地而起，但超高层建筑的灭火一直是个难题。对100米以上的超高层建筑，消防洒水车、曲臂云梯等常规灭火手段只能望尘莫及。

令人欣喜的是，有一位军工专家通过刻苦钻研、反复试验，依靠导弹发射相关技术研发的“灭火导弹”解决了这一难题。这位专家就是中国航天科工206所军民融合项目总设计师邱旭阳。

跨界：军工专家破解消防难题

1984年的秋天，正在读高中的邱旭阳，无意中在同学家中的电视上看到了国庆大阅兵，画面中威武的装备经过天安门广场的画面，在他心中产生了极大的震撼，这个生长在国家级贫困县的小伙子，在高考时毅然填报了和航天相关的专业，1995年硕士毕业后，他来到航天，一干就是20年。

对于2009年央视北配楼那场大火，邱旭阳感慨地说：“当时我就想，我们的导弹面对世界上最强悍的敌人都不退缩，能不能跨界研发高层楼宇灭火系统，用导弹来灭火，保卫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

决定的事就要快干干成干好，在经过审批后，高层楼宇灭火系统项目组很快成立，邱旭阳担任项目负责人。这个项目组平均年龄28.5岁，很多成员是刚刚走出校门，带领这样一支年轻的团队，邱旭阳开始了“导弹灭火”的研制。

此时，世界上对高层超高层建筑还没有有效的灭火手段，军工技术转化为民用，虽然有一定的优势，但是一切还得从头开始。从军工跨界消防领域，攻克世界性的灭火难题，邱旭阳知道眼前的路有多难。

克服困难，砥砺前行，这是邱旭阳一贯的作风。“困难既是‘拦路虎’，也能激发航天人能啃‘硬骨头’的精神。”从此，邱旭阳带领他的研制团队“五加二，白加黑”地全身心投入，决心通过艰苦努力，攻克超高层建筑灭火这一世界性的难题。

几乎每天下午或晚上的闲暇时间，团队里的年轻人都会看到邱旭阳快步走进大办公室，随意地靠在椅子背或用手撑在桌子上与大家闲聊；有时员工情绪有波动，他会把他们一个个喊出去谈心。虽然谈话风格偏正式、传统，但全面、细心……

作为总师，他自学掌握了负责项目里的所有分类知识，做到能与任何一位分项目设计师在专业上无障碍地交流。

痴迷：儿子问“爸爸去哪儿了？”

在灭火弹的试验场中也经常会出现突发状况。有一年夏天，做完试验的队员们拖着疲惫的身体入睡，丝毫没有感觉到一场暴雨将倾盆而至。然而，这场暴雨导致附近河流决堤，而试验场设在河流的附近，正在思考技术难题的邱旭阳此时还未入睡，一道闪电划过天际使他意识到外面在下雨，“哎呀，设备被雨淋了！得赶紧转移。”这是邱旭阳的第一反应，他赶紧叫醒熟睡中的队友，队员们趟着没过小腿的雨水向试验场赶去。

邱旭阳和他的研制团队成员在试验场

冬天的试验场气温低至零下几十度，手机冻的开不了机。在做高低温试验时，队员也跟着经历高低温环境的考验，邱旭阳半开着玩笑，“产品合格了，我们也变成了合格的航天人。”

由于工作的特殊性，家人也给了邱旭阳充分的理解和支持，尤其是逢年过节时常无法和家人共度。邱旭阳有时候也会抽出时间陪陪家人，但是他仍然不忘工作。

有一次，邱旭阳带着妻子和孩子到北京十渡景区度假，看到蹦极的悬崖，儿子跃跃欲试，一转身，爸爸不见了。回忆起这件事情，邱旭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因为那一次度假的真正目的是寻找合适的试验场地。“灭火弹研制过程中需要试验，出于安全性考虑，不能直接在城市中开展，得寻找合适的场地。”为了找试验场地，只要看到山，他都得想办法测试一下符不符合试验标准。“十渡那里多山，所以才会选择那里。”

在试验攻关阶段，邱旭阳几个礼拜都不能回家，连生日都是在试验场过，“在试验基地过生日也挺好的，发射过程就当放庆祝礼炮，试验成功又是一份厚礼，在家哪能过得这么有意义？”

他曾经因为工作需要，坦克驾驶维修考核合格，却至今没有时间学完汽车驾驶培训课。为此，他接不了已上中学的儿子，被妻子调侃：开得了坦克有什么用，开不了自家的汽车。

攻关：“导弹灭火”填补世界空白

2011年开始，邱旭阳和他的队友们先完成了产品研发的设计方案，然后开展了系列的试验室试验、外场试验等工作。邱旭阳说，灭火弹的研发经过了无数次的“试验失败——分析、改进、优化——再生产——再试验”的无限循环过程，最终初具雏形。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试验？“灭火弹的研发是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做系统方案设计首先要将一个复杂的问题分解为一个又一个小的关键技术，再分别逐一分析、研究、攻克。”邱旭阳说，灭火弹的研发，也是需要先从每一个小的零部件开始，关键的零部件甚至可能需要经过多次的仿真计算、试验验证，最后才可能开展系统联调试验，确定系统的技术状态。

邱旭阳和他的团队往往会因为一个问题争论、探讨得很晚，不经意中低头一看钟表，已是深夜。他时常感到时间溜得太快，特别是在复杂技术攻关时期，邱旭阳每晚仅休息4个小时。不过，他并不推崇连轴转的工作方式，尽量做到不去熬夜攻关，以保障第二天工作的效率。

2013年7月，高层楼宇灭火系统在陕西华阴试验取得成功。一辆通用底盘为载体的消防车，装载了24发灭火弹，通过探测、解算、调转、发射等一系列动作，灭火弹可以从火灾现场百米远的距离，发射出高度可达100米到300米的灭火弹。其无火、无火焰、无烟、声音小的发射技术，显示出安全、高效、绿色的灭火优势，尤其适合在城市环境条件下使用。

2014年底，“高层楼宇灭火系统”获得公安部消防产品合格评定中心颁发的技术鉴定证书，取得了“投弹式高层建筑干粉消防车”的产品资质，并催生22项专利，4项国际专利，填补消防救援装备领域空白。据介绍，目前消防车已经进入市场装备了消防部队，受到了多方好评。

民品：总师也要“摸着石头过河”

“相当于跨行业了，从设计理念到思维方式完全不一样。以前的产品都有明确的使用者，现在面对的是整个市场，对产品适用性的要求很高，技术和价格也得有竞争力。”邱旭阳说。

担任民品项目总师后，原本用于休息的夜晚变得格外漫长。邱旭阳每天凌晨三点半要准时醒来一次。去厨房转悠一圈，倒点水。“想想新的一天要做什么事，有没有什么事儿忘了。”五点左右再躺下，迷糊到六点半起床。

如何建立有效的良性研发体系，降低生产成本？如何利用现有的技术优势打开市场，并与客户进行良好沟通，及时满足其可能随时变动的需求？

“民品是摸着石头过河，一点经验都没有，只能靠加大工作量来摸索。”他非常严肃地说。

灭火导弹的第一次发射没有成功。邱旭阳跑过去用手一块块拾起残骸，与同事一起连夜分析。方案图出来了，他亲自带着图纸去拜访北京市消防局。局领导在听取报告后提出一个问题：击中目标后，弹体碎片万一打到在场的人怎么办？

回来以后，邱旭阳马不停蹄组织团队连续攻关，从保持弹体完整和安装减速装置两方面入手，用半年多的时间攻克了这个难题。

“市场要求我们做到最好，我们自己也必须做到最好。不变不通。”他说，“必须掌握所有可能的信息。信息越少，你的决策风险就越大。”

探索：让消防救援产品再创新

导弹灭火消防车研制成功后，引起轰动。北京市反恐防暴演习六发六中、保障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大阅兵……导弹灭火消防车的每一次亮相，都印证了邱旭阳的话：航天产品是护佑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保护神。

邱旭阳经常梦到自己研制的导弹灭火消防车，威武地开到现场，很快将大火扑灭，他带领团队研制的应急救援装备很快将人救出……

投弹式高层建筑干粉消防车是206所在“军用技术转化民用”的一次尝试和突破。如今，在“军转民”方面，邱旭阳和他的团队又有了新的消防救援产品——“火灾应急救援人员引导装置”。

“这也是根据现实问题研发，目前虽然消防队员身上有呼救报警器，但是在浓烟滚滚的室内，报警声和闪烁的灯光很难被队友发现。”邱旭阳解释说，这个搜救装置类似GPS定位的搜救系统，“GPS定位很普遍，但是不能用于室内，我们的攻关技术就是在室内发出搜救定位信息，便于指挥员调度部局、营救指挥。”现在，邱旭阳团队的这个产品已经得到多家消防队的认同，订单也随之而来。

导弹灭火消防车——高楼灭火指哪儿打哪儿

导弹灭火消防车的学名为“投弹式高层建筑干粉消防车”。据介绍，该车发射的典型高度范围在100米至300米，抛射距离1公里，可以有效解决城市内高层、超高层楼宇火灾的灭火救援难题。

导弹灭火消防车采用导弹发射和控制技术，其发射模块上有24发联装灭火弹，根据火情既可单射也可多发连射，每颗弹内装有3.6公斤的超细高效灭火剂，筒弹可以多角度旋转，最大仰角可达70度，而由可见光、激光、红外线三光合一的探测瞄准装置可以准确找到起火点，实现对于灭火目标的精准打击，指哪儿打哪儿。

（2016.07.01 第13期）